每年的高考,競爭最激烈的就是附中和三中,都是重點,都是歷史悠久的學校,從模擬考開始,兩個學校的不少學生都會相互打聽,把成績和名次排出來。
“還不許人家奮起麼,”林無隅說,“去年文科也是三中比我們強啊。”
“三中前五的都誰啊?”羅川問。
“不知道名字,就知道分。”陳芒說。
“管他是誰呢,也不認識,”林無隅伸了個懶腰,“高考的時候你對手也不是他們。”
“這會兒都琢磨呢,第一第二誰啊,”劉子逸說,“你看吧,一會兒我同學就得過來打聽了。”
“打聽這干嘛啊?”丁霽飛快地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急著去醫院,“我管他誰第一第二呢。”
“第一名其實不用打聽,”石向陽聲音有些飄忽,“我好幾個同學在附中,我都快如雷貫耳了,林無隅嘛,永遠的年級第一,怎麼考都是第一,考什麼都是第一,今年省狀元已經預定。”
“是麼。”丁霽手頓了頓。
林無隅成績肯定一流,這個不用想都知道,不然也不會讓同學脫口而出學神這麼個稱呼,但是真的從別人嘴里聽到這樣的林無隅時,還是會有一種吃驚的感覺。
甚至有種隱隱的愉快感覺。
這人我認識哦。
人還挺好的,不過也挺慘的,爹不疼娘不愛。
而且看起來不像表面那麼正經好學生樣哦。
“你到底怎麼考的?”石向陽問。
“什麼?”丁霽回過神,“我?”
“是啊,”石向陽看著他,“你這個年級第一怎麼考的?作弊了嗎?偷考卷了?”
“運氣吧,”丁霽沒顧得上安慰他,起身抱起一撂書,“我先走了。”
石向陽還在憂郁地說著什麼,他也沒再細聽,跑出了教室。
奶奶在醫院住著還行,小姑父想辦法給奶奶住到了雙人病房,不那麼吵,得能好好臥床休養。
但是讓丁霽不踏實的是,檢查的時候又查出子宮里有腫瘤,不過奶奶的身體狀況還不錯,醫生建議直接把子宮切除,所以高考前這段時間她肯定都得待在醫院了。
小姑怕醫院伙食不夠好,每天都做點兒加餐給奶奶送到醫院,這兩天小姑出差,丁霽就每天買點兒湯什麼的帶去醫院。
在醫院旁邊的飯店里等著服務員給他打包的時候,手機上收到了林無隅的消息。
-吃飯沒?沒吃請你吃
丁霽看著這條消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倆有一個星期沒聯系了。
自打他跟老爸較勁似的一邊每天去醫院陪奶奶,一邊拼了大半條命地復習之后,他連手機都沒怎麼摸過了。
林無隅連個“最近在忙什麼”的客套話都沒有,直接就說吃飯,感覺他要是回答吃過了,林無隅就能立馬拜拜然后自己去吃。
-你在哪啊?
-小廣場,不是你的地盤麼
-我得過半小時才能到
-那我在狗才去等你
-狗都來
-不是狗都去嗎
-隨便狗干嘛吧!你請我在那吃嗎,那里都是單桌啊,都不方便聊天吧
-我只是在這里等你
“去哪兒?”老媽看著他。
“跟朋友吃個飯。”丁霽把湯倒到碗里,放到奶奶面前的小桌板上。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出去吃飯?”老媽擰著眉。
丁霽沒吭聲,等陪護幫奶奶擦好手之后,把勺遞給了奶奶。
“他這陣兒挺累的,”奶奶看著他,臉上全是心疼,“每天就跟走廊里做題,做到半夜,臉都熬青了,讓他出去吃個飯放松一下吧。
”
“你別老這麼護著他,沒有個規矩框著,多好的底子也會浪費掉。”老媽盯著他,似乎是在看他臉是不是真的熬青了,以證實奶奶是不是胡亂慣著孫子幫他撒謊。
“奶奶你吃你的。”丁霽說。
“小時候你養了個小狗還記得嗎?后來離家出走跑王爺爺家去了的那個,”奶奶慢慢吃著,“你給起個名兒叫小屁股。”
“嗯。”丁霽點點頭。
不過小屁股沒有去老王家,小屁股是六歲的時候生病死的,他還哭了好幾天,半年都緩不過來。
但是他沒有提醒奶奶,奶奶記憶力沒有問題,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從小他跟奶奶就有這個默契,奶奶給人算命的時候一個眼神他就能跟上配合。
“知道為什麼嗎?”奶奶說,“平時你也不跟它玩,不遛它,不喂它,回過頭還非得訓練它,坐啊,趴啊,轉圈兒啊,它憑什麼聽你的……”
“媽?你這話什麼意思?”老媽看著奶奶。
“王爺爺就不一樣,人家先摸,現在叫什麼?擼狗,”奶奶說,“擼啊擼的,擼舒服了,說什麼都聽。”
丁霽笑了起來。
“你別笑,”奶奶摸摸他的臉,“你比狗還討厭呢。”
丁霽走出病房的時候老媽跟了出來,他停下了,轉身看著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就吃個飯,吃完了就回來。”
“別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了,”老媽說,“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要是不說,有人能看出來你是個高中生嗎?”
這話讓丁霽突然想起了林無隅。
林無隅堅信他是鎮守小廣場的無業游民兼西瓜攤兒打工仔。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老媽看著他。
“不是笑你,”丁霽收了笑容,“今天我是跟附中的學神一塊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