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如毀滅
曾樓迦在大一的走道里堵截了一陣,張慕從教室里走出門,抬頭見是曾校草大駕光臨,準備對著班門大喊。
曾樓迦立著手指噓噓了兩聲,勾一勾。
張慕屁顛屁顛地小跑過來,學長,趙銃他正在里面貼模型呢,忙得不可開交
我不找他,我就找你,曾樓迦攬著他的肩膀,張慕分明感覺得到他在發抖,但唇形是擠出的強烈微笑。
我有件事情想求你,能不能請你給趙銃透漏些訊息時間大概就是
曾樓迦對著白紙構思了半晌,一道粉紅色的影線像丘比特之箭,重而疾地打在他額側。
誰!
班里的同學都指著門口那個傻呵呵樂著的帥哥。
趙銃也沒多嘴,露一臉就走了。
戴遠征想搶地上的粉紅紙條,曾樓迦幾乎是超出三倍的速度,抄手捏進了自己的掌心。
紙條上畫了一條藏寶圖似的路線,時間定在晚八點半,學校最人煙稀少的某神秘地點。
曾樓迦沿著路線摸過去的時候,必須借助手機的照亮功能,趙銃提示的目標算是一塊照明死角,白天路過的時候知道這里有塊二十多平米的水泥地面。
他不知道趙銃搞什麼鬼,一直沿著僻靜的路往前,直到趙銃發了條信息:別開燈,當心把別人引來。
鬼地方,連鬼都不想來,人會來?
曾樓迦收起手機,索性一條小路走到黑,縱使新月的光輝并不明朗。
走了一會兒,地面間微弱地發出了一點光亮,不是很強的光,屬于夜光。
曾樓迦俯身一撿,是一顆帶有夜光粉的塑料星星,再往前走又是一顆。
一顆接一顆,《漢賽爾與格萊特》的面包屑,指引著他順利地走到了隱蔽的地點之外。
手里攥著一把虛弱光芒的碎星,合攏在一起后竟凝聚了無限的光輝。他喊一聲,趙銃,別玩兒了,該回家了。
最后一個字音落地,如同一個起始的咒符。
水泥地中間的模型亮了起來。
概念性十足的模型中心綻射著劇亮的光芒,經過每一個外側金屬質的貼片,從多幾何角度的折射中,不停地激爍出明麗耀眼的光輝。
如同一顆凡星墜落,還似一朵夜玫盛放。
趙銃踩著風和塵的朦朧,披著熒熒的光,他好像有點臉紅了,不停地用手指抓過自己的發型。
天上有無數的飛星,不知道摘哪一顆能比得及你的斑斕。
地上有成簇的玫瑰,不知道采哪一朵抵得了你的容顏。
趙銃噗嗤笑了,他知道自己沒有做詩人的天賦異稟,寫出來的情詩也不足以押韻。
但他又驀地嚴肅起來,比每一次認真更認真,比每一次穩持更穩持。
我只有一雙手,一雙不算靈巧卻勝似靈巧的手。
我用它為你打造一座無堅不摧的房子,哪怕它還僅是個嬰兒一般沉睡的雛形。
有朝一日,它會在地平線上長大,像星辰之冠地耀眼,如夏花極樂地搖曳。
臥槽趙銃越走近曾樓迦面前,他的心就甩得如同乘坐十八趟云霄飛車,不停地摩挲自己的頭發。
曾樓迦深望著他,眼睛酸得快要睜不開了,趙銃黑潤的眸子也逐漸模糊不清。
我的雙手愿與它合二為一,為你打開每一扇門,點亮每一盞燈,卷你進溫暖的小被窩,溫存著每一刻的記憶光影
還有,還有
趙銃的雙手像變魔術一樣,從哪里變出一枚金光閃閃的小豬戒指,他摸過了曾樓迦的右手,替他的食指戴上。
那只小豬傻呵呵地與自己一并裂開嘴。
他還有最感動的一句話要說。
我們畢業了,就去國外結婚吧。
趙銃的電話鈴突然響起。
曾樓迦整個人都變不好。別接了,阿銃,求你,別接。
趙銃低咒一聲,什麼鬼,關鍵時刻破壞老子營造的浪漫氣氛,很抱歉給曾樓迦做個手勢。
然后背對著曾樓迦,接聽了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漫長的告密。
來了,來了,宣布死亡的一刻。
趙銃連電話也顧不得摁掉,重新再看著曾樓迦的時候,震驚,恐懼,懷疑,錯愕,呆滯,麻木這些充滿負能量的詞語聚集在他冷峻的五官之內。
他的手開始顫抖,導致電話直接滑落在地,張慕里面喂喂喂地催了幾聲,極度沉默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持續了很久。
趙銃緩了半晌,喉頭滾動上下,聽說,聽張慕說,他看見你,準備準備要去別的學校,當交換生了嗎?
曾樓迦點點頭。用力。
你你你伶牙俐齒失去方向后變得結巴,趙銃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擊打的聲音橫貫在空曠的半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曾樓迦空洞地盯著他,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嗎?
我我我,趙銃狠狠又反手抽了另一擊耳光,他的腦子突然壞掉了,居然感覺不到疼痛,好像麻木得在空罐頭里搖晃,我們在交往啊?
那又如何呢?曾樓迦念著臺詞,我跟你玩玩的而已,厭煩了就分開唄。
趙銃原地呆站了半分鐘,他的手垂落在身體兩側,不知該緊握或是放入兜里,迦迦,我們回家吧,我好像最近為了趕制模型,一直沒睡醒,整個人有點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