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薄冰旋即處于分崩離析的邊界。
我不比了,好沒意思。趙銃從單杠上垂直落地。
一句你贏了在他的喉管里滾動了三次,雜糅著心里不斷高漲的痛苦,他好久沒有如此憋屈,甚至連回頭瞧一眼曾樓迦的勇氣都沒有。
重新返回了操場,大二的學生們已經準備著下課,戴遠征遠遠就瞧趙銃像只斗敗的公雞,一個人訕訕地離去,連身影亦長長地拖曳在粗糙的地面,仿佛遭受著打磨與拷問。
話說這新來的小學弟怎麼啦?
戴遠征等曾樓迦半天不見人影,只好暫且跟班長打個招呼,暗中隨著趙銃一直走到了校園外面,原本以為趙銃是肚子餓了,出來尋覓些食物果腹。
哪知趙大少爺筆直進了小賣部,出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瓶清河大曲,平常那種闊少爺的翩翩風度全部丟到腦袋后面,蹲在小賣部側門掀開酒瓶蓋子,噸噸噸仰頭就往嘴里生猛灌了四五口。
戴遠征倒是見過趙大少爺猛喝深水炸彈的。
為你飲最猛的酒,替你日最野的狗,豪情壯志俱難言表。
不過這次略有些不同。
趙銃的眼睛紅通通到駭人,估計走夜道里,不知所以的人還以為瞧見兩個紅燈在閃爍。
戴遠征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準備以打趣的口吻進行幽默的溝通,小趙同學,好巧啊,咱們怎麼又見面了,噫,你手里拿的這個東西,它不會是烈酒吧?
趙銃橫笑一聲,你在我后面跟了半天了,這會子裝什麼陌生。
戴遠征摸摸鼻梁,你小子眼睛還挺好使的,做賊也會是個好手。
趙銃大咧咧伸展腿,直接坐在臺階上,要不要給你也來一瓶?
不必不必,戴遠征連連擺手,體育課,你懂得,消耗太多了,肚子里這陣急缺的是碳水化合物而不是乙醇。要不然,咱倆搭個伙一起去吃個旋轉小火鍋?
趙銃哪有情緒吃飯,不去了,今天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就不打擾征哥陪著,何況你還得去練習水粉,我這兒買會兒醉,就去悶頭睡了。
畢竟,明天還是新的一天。
戴遠征從他字里行間確實感受到不一般的情緒在滋生,像是岌岌可危的高樓,僅靠一根緊繃的絲線扯著。
不用不用,小老弟,戴遠征試探得去摟趙銃的肩膀,覺察對方并沒有排斥的反應,放大膽子撈著對方的肩側。
兄弟,給你力量。
哥陪你一起喝。
不必了。趙銃好意地拒絕對方的鼓勵,除了曾樓迦,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李勛然,趙銃都與之保持著最恰當的距離。
趙銃身邊沒有多少知心朋友,或者說,他對朋友這個詞語抱持著一種抵抗又排斥的態度。
他的父母就有很多有權有勢的朋友,而在趙銃眼里,朋友這個稱呼不過是權錢交易的通行證和貴賓卡。
趙銃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戴遠征的肩膀,隔開了對方的碰觸,咱們學校管的嚴,你浪費寶貴時間陪我喝酒澆愁,我倒是從小被各種批評教育澆灌大的,不要連累你被樓媽發現,扣你學分。
沒關系,戴遠征竟也有些鍥而不舍的精神,何況我們班級今晚上不用去畫室練習水粉。驀然想起什麼興奮的事情,要不然我們也去參加聯誼吧?
什麼!坐在那里讓不認識的女人對自己品頭論足嗎?
趙銃抿一口酒,并不作答。
戴遠征倒是來勁了,傻小子,走吧,聯誼其實挺有趣的,反正你想買醉,酒桌子上的美酒保證你醉到天昏地暗,舍身忘死,何況還有美女叫你養眼......
就是因為有美女,才格外不想去。趙銃提著酒瓶子,起身準備往回走。
突然轉身指著戴遠征說,瞧你一副急色的模樣,我說怎麼非要陪我吃旋轉小火鍋,八成你早就盤算著把我拐去聯誼吧!!
聰明人反應就是快。
戴遠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是咱們系大三的學長們想要交女朋友,又嫌棄本系的妹子跟扛水泥的男人婆似的,所以才組織了今晚的聯誼,哦,是跟咱們校區毗鄰的外國語大學的大二女生,聽過各個都是頂尖的模樣。
學長說,為了體現出咱N大的整體風貌,叫我找一個品貌在咱之上,在他之下的就行,不然不讓進場。
噗嗤!!!
趙銃也不知是酒意上頭,或是真的可笑,扶著肚子呵呵狂笑,那我指定是不能擔此重任,憑借我這臉,嘖嘖嘖。
除了曾樓迦不稀罕,大約人人都賊稀罕。
戴遠征愈發扯皮打鼓,是,你趙銃確實玉樹臨風,貌比潘安,那人家曾樓迦也不差,答應得可就比你痛快多了。
猶如一根尖利的指甲,在趙銃的耳膜上輕輕地劃過。
茲......啦.....
趙銃脹痛的頭,驀地就被劈開成兩半,并不疏冷的風驟然成鋸,狂烈地支解著他勉強縫合的理智,還有他的眼睛猩紅得可怕,重新回歸一種可怖的猙獰中,宛如眨眼成魔。
他問,你說,曾樓迦答應去聯誼了,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