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銃面露嫌棄。
李勛然見他眉毛一皺,嘴里嘖嘖道,好消息就是,曾樓迦他轉學了,十九中再沒有競爭對手來打壓你,你這顆憋屈許久的小芽芽,就可以重新接受雨露恩賜,自由生長啦!
趙銃愣了一下,伸手滿把扯住對方的衣領。
你敢再說一遍?
說就說,那個曾樓迦,他趁你不在轉學啦!
趙銃的耳膜明顯嗡嗡作響,連頭也一并暈眩不止。
你敢騙我,我今晚砸了你爺爺所有的青花瓷。
別別別李勛然以為按照趙銃的性格,至多也是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然而現在自己已經雙腳離地一寸距離,晃來蕩去,性命垂危。
曾樓迦真的轉學了,學校里傳瘋了的事情我騙你有意思嘛
余下幾個人都略帶緊張地點點頭。
嗐!
趙銃把人往花池里一扔,也顧不得腿根子疼,大跨步往班級里走。
曾樓迦,曾樓迦
這事兒如此突然,最好是假的。
他心里反反復復地往好處想,但是壞念頭已然似開閘的洪水,直往腦仁兒里灌。
曾樓迦!
你若是踹了我兄弟以后,再踹了我,我就跟你一輩子沒完!!
第2章 心碎的憨憨叫敢敢
考試卷全部分發下去,監考數學的張老師眼見趙銃火急火燎地從外面沖進來,那小模樣跟要吃了人似的。
不由打開話匣子,趙大少爺,這是準備進來參加模考呢?還是準備進來參加模考呢?還是準備叫家長呢?
趙銃顯然無視他的陰陽怪氣,筆直地看向了曾樓迦的座位。
果真空空如也,如他的心情一般失落。
他問,老張,曾樓迦呢?
張老師亦是他的班主任,平常完全不拘泥于稱呼這種小節,直言不諱說,上周轉學了,本來都要進入高考倒計時,我的頂梁柱就悄無聲息地撒由那拉了哎,趙銃!!你去哪里!!站住!!
撂下一教室面面相覷的學生,他硬是追了十幾步,才一把將趙銃的背影摁死,已是氣喘吁吁不斷。
你這孩子,本來就耽誤了一周的課程,現在馬上就要考試了,怎麼扭頭就走,話都不說一聲。
學校不是你們家,你想來來,想走走。
更何況,再有兩個月你們就要高考了,你這是什麼態度
張老師越說越氣,但完全都屬于恨鐵不成鋼,等他強硬把趙銃的身體搬正,面朝自己。
趙銃明顯泛紅的眼眶,把他這個成年人駭了一跳。
在張老師的心目中,趙銃一直是個硬氣又傲氣的孩子,除非天塌地陷,父母雙亡,否則虐不到他。
不由回憶起對方請的一周病假,轉為關心地摸摸趙銃的后頸,怎麼啦,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趙銃的臉呈現出某種病態的蒼白,嘴唇顫抖地繃作一條開合的線,老張張老師,曾樓迦他的眼睛閃爍得厲害,說話的聲音明顯帶著艱澀,您就一點兒也不知道,他轉哪兒去了嗎?
===第2章===
張老師大約猜出些因為所以,感情是曾樓迦轉學了,趙銃寂寞了。
他也沒跟你說嗎?甚至連電話里也沒有解釋?
趙銃搖頭,剛才他已經無數次擾過曾樓迦,耳熟能詳的電話號碼竟是空號,更不要提微信和QQ。
空的。
他就那麼氣他,甚至連一條微薄的信息,都不曾告知自己的離去?
趙銃有那麼一瞬間想怨他,但是更多的恨意反而來自于自己的自責。
都怪他,都怪他,如果沒有逼著迦迦做那檔子事,如果沒有管不住褲.襠里的脈動
一種足以剝離生命的痛,在他近乎完美的青春期里,狠狠地抽了趙銃一鞭子。
唉。
張老師又拍拍他瑟瑟發抖的肩膀,分明跟自己一般高的身軀,此時此刻居然像個無意打碎玻璃,等待接受嚴苛懲罰的孩子,不由慈愛泛濫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況曾樓迦那孩子,他他也有自己不能說出口的苦衷吧。
趙銃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張老師顯得意味深長,其實我也沒親眼見到他,管學籍的老師給我知會了一聲,我才知道這孩子轉學了。
誰也沒有說,就是如此突如其來,更不會有人知道原委,斷得徹徹底底。
張老師雖然不無惋惜,為失去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扼腕嘆息,然而他的感情淡得如同飄零在肩頭的雪片,隨手一拂,干干凈凈。
如此無聲的別離,卻在趙銃的心頭插了一根刺,一柄刀,一塊鐵,宛若一生糾結。
張老師扯了他的校服一把,走吧,進去考試吧,你身邊還會涌現新的朋友,人生還是你自己的。
他的身邊還能涌現出,跟曾樓迦一樣重量的人嗎?
絕不!
趙銃推開張老師的手,我必須要去問個清楚!
他扭頭就跑,像狂怒的風一樣沖出。
張老師再年輕三十歲也追不上的速度。
視野前的景物開始推移,或許是走廊,或許是操場,或許是校門,統統從趙銃的眼底滑過。
他跑得太快,太莽撞,太突然。
他的心里只想著,每次晚自習送曾樓迦回家的那個樓下。
他依稀記得,曾樓迦在月光下明媚的微笑,像明晃晃的刀子割戮著他的腦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