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人,偶然提到了凌秋的名字,我親眼看到秦暮陽平靜的捏碎了一個玻璃杯,紅酒混著鮮血流了一手。
那天秦暮陽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連路都走不好,我送他回房,看到他又拿出了那張相片,這次他沒有念叨,而是小心的貼在胸口上。
第二天他發燒了,我開著車帶著他從城南橋下,再開到一套廢舊的老式公寓樓下。
我從未見過這麼破舊的樓,建在垃圾場邊,樓道里都是一股惡心的臭味,燈也是壞的。
我想住在里面的應該不是凌秋吧,凌秋好歹跟了秦暮陽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窮到住在這?
這幾年,秦暮陽找凌秋一直沒有停下來,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少失望,而這一次…?…
我看到門開了,眼前出現的臉與秦暮陽那張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之后發生的事有些猝不及防,秦暮陽的手被門壓住了,他的手昨天剛受了傷如今被門一壓,一只手鮮血淋漓跟斷了一樣。
凌秋不肯原諒他,就算把他的手壓斷也不肯放他進去。
如果是我的話也很難原諒傷害過我的人。
秦暮陽讓我離開,我坐在車里,不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
等我接到秦暮陽電話上樓時,他已經倒在門口暈倒了。
直接送到了醫院急癥室,情況有些危險,等確認他安全后,我給秦老爺子打了電話。
告訴他,我們已經找到凌秋了。
秦暮陽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需要換心,只有凌秋才救得了他。
秦暮陽醒后讓我調查凌秋這幾年發生的事,調查結果出來,凌秋這幾年過得很不好,初到C城睡橋底下,就連孩子都是在橋底下生下來的。
而最無法接受的是,孩子生下來跟秦暮陽一樣患有心臟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秦暮陽崩潰發瘋,一雙眼睛通紅,看起來憔悴又單薄。
之后,秦暮陽一直跟著凌秋,把他從C城接到了a市,我不知道他們之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但我看凌秋的表情他并不開心。
回到a市,倆人簽了結婚協議,成了名義上的夫夫,契約時間一年。
凌秋不懂為什麼秦暮陽要留他一年,但我知道,那是他只有一年的時間了。
秦暮陽的病雖然一天比一天嚴重,但他臉上的笑卻比之前多了。
這下,我也相信,秦暮陽是愛凌秋了。
七個月,我見證了秦暮陽生命最后一段光景。
他帶著凌秋去t市見了他母親,還知道了他生日。
這個時候,他的生命只有四個月時間長了。
醫院那邊給出的治療結果,依舊是盡快換心,秦老爺子回到了a市。
在和秦暮陽達成約定后離開了,我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秦老爺子也沒和我多說,只讓我繼續盯著秦暮陽和凌秋。
之后我才知道,秦暮陽接受藥療,藥療能短暫的維持生命,可這樣對身體也有一些危害,比如脫發,身體無力,腿部肌肉萎縮站不起來。
在凌秋生日前一天,秦暮陽癱倒在地上求了我,這是他第一次求我。
求我幫他給凌秋慶生,還有……幫他離開a市,讓秦老爺子找不到。
這是讓我背叛秦老爺子,完全偏離了開始的初衷,但我還是答應了。
或許是見不慣曾經那個驕傲,做事雷厲風行的領導向他這個外人示弱。
凌秋生日那天,我推著輪椅陪著秦暮陽約會,看他和凌秋去電影院,去游樂場,小吃街,去西餐廳聽小提琴演奏,去劃船,去山坡上看螢火蟲,欣賞最美的煙火。
如果秦暮陽沒有生病,凌秋或許會忘記曾經原諒他,倆人在一起一定會幸福。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當天晚上我開著車帶走了秦暮陽,去了南方y市。
在y市停留了十一天,明明每天都在按時吃藥,可他身體還是以肉眼速度消瘦了。
他活得痛苦煎熬,心臟的疼痛每天都在折磨他,越來越無力的身體逐漸消耗他的意志力。
秦暮陽的記憶變得很差,明明脖子上就帶著那塊石頭,可他還是在不停的找,最后攥到手心里才安心。
他愛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曬太陽,沒事兒就盯著那院子里的桂花樹,問他:“小張,這桂花樹什麼時候開啊?”
我無奈說道:“再多熬幾天花就開了。”
他記憶真的很不好,剛問完,過了幾分鐘后又問,每天都在等院子里那顆桂花樹開花。
可惜,桂花一直沒開,直到他在院子里睡去了,也沒開。
那天的天氣很暖,可當我看見躺在搖椅上睜不開眼人的時候,我覺得這天比那北方的寒冬臘月天還要冷。
秦暮陽手里依舊攥著那塊石頭,手下還壓著一張凌秋的照片。
或許,秦暮陽要找的不是石頭而是凌秋,他要等的也不是桂花,而是那個人。
我把秦暮陽送進了醫院,給秦老爺子打了電話,讓他把凌秋帶來。
這個時候,移植心臟已經沒用了,秦暮陽活不了,但在他死前,我想幫他完成他最后的愿望,讓他再見見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