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緩緩閉目,兩片薄唇和他臉色一樣蒼白,他站在傅庭軒面前,雙手一直在顫抖。
見凌秋瞪大眼睛一直沒反應,傅庭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那雙手已經毫無溫度,就像是死人一般冰涼,讓他無端惶恐。
“凌秋”
凌秋這才如夢初醒,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對于傅庭軒的話他還是不相信。
“我我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一廂情愿的愛情是一條蠱蟲。
他理解不了這樣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14年來,他付出去的感情算什麼?他跟秦暮陽的感情又算什麼?
“凌秋,你不要犯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他都對你做了什麼?他有哪一點值得你去喜歡?”
秦暮陽把他當做一個泄-欲玩意兒,只要一不高興就會對他拳打腳踢,又打又罵,對于這樣態度惡劣的人,他為什麼會喜歡呢?
凌秋沒有說話,他身子晃了晃,堪堪穩住,他一向很能忍痛,可這個時候他竟有些支撐不住自己了。
他想出的千萬種解釋,也辯駁不了傅庭軒所說的話,只是他還是很茫然,他理解不了,也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
傅庭軒的話就像是炸彈一樣,一顆顆的拋進了他的腦子里,將他整個炸成一團。
原來他一廂情愿的喜歡,不過是被秦家下了情蠱。
凌秋低著頭,就那麼一瞬間,覺得整個人都空了,麻木了,像是什麼都沒有了。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眶里流出來砸在了手背上,他看著手背上的水潰。
很多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眼前,那是秦暮陽的影子,秦暮陽生氣的時候,秦暮陽笑的時候,秦暮陽叫他的時候,秦暮陽摟著他睡的時候。
很多很多
凌秋分辨不出哪種才是真實的,他仿佛失去了自我,看著眼前的畫面只覺得陌生。
心口傳來一陣陣的痛,凌秋再一次嘗到了血腥味。
凌秋戰栗的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情蠱這種東西?”
傅庭軒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啞聲道:“因為這情蠱,是秦家從我媽手中花錢買的。”
難怪傅庭軒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情蠱的制作方法你知道嗎?”
“知道。”傅庭軒頓了頓,說道,“種在你身上的情蠱,是我媽流產了六個月的孩子,用胎心做的,她本來想下在我父親的心上,讓他痛一輩子,但之后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給秦家”
凌秋臉上血色盡失,他猛的抓住傅庭軒的手,嘶聲道:“你是說,做情蠱要用胎心?六個月孩子的心?”傅庭軒點點頭:“是”
凌秋就如同被雷擊中,大腦中“嗡”的一聲響過,隨后就是一片空白,像是靈魂被逼出了軀売,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
他漂浮在半空中,看到那個自己在發抖,整個人都在抖。
仿佛寒風中的一片枯葉,下一刻就會被風撕得粉碎。
猛的一瞬間他想起他懷孕時,秦暮陽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孩子胎心什麼時候成熟。
六個月剛到,他被送入醫院被騙簽下流產協議,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秦暮陽,求他放過孩子。
他磕得滿頭是血,最終換來秦暮陽一句,他不要他的命,他只要他肚子里孩子的心。
在產房里他苦苦掙扎,生下來一個面目血污的孩子,還沒看幾眼就被秦暮陽帶走了。
他以為秦暮陽是為了懲罰他,卻不想是因為要做情蠱。
原來……原來如此。
往事歷歷在目,秦暮陽抱著他身子,對他說,“只要你乖乖的,我們就好好的。”
一一“你留在我身邊我會對你好的。”
一一“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
一一“凌秋你明明很愛我,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嗎?”
——“凌秋你就是jian,我都這樣對你了可你還是離不開我,你是不是把我當做了你的命,離開了就活不成?”
一一“你的孩子死了,養的狗也死了,眼睛瞎耳朵聾,你不照樣喜歡著我?你要是走了誰可以滿.足你!”
秦暮陽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才能這般輕松的說出這些話?
對面,傅庭軒的唇瓣在開合,可他說了些什麼他已聽不清楚。他只能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他。
傅庭軒覺得仿佛就是一瞬間,面前這個男人被抽干了全部的血液,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唇瓣也淡得近乎無色,唯有一雙眼睛漆黑幽深,透著空洞與絕望,愣愣地看著他。
傅庭軒隱隱覺察出不對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刺激到了凌秋,他對他說道:“凌秋,你別怕,我和你一起想辦法,一定會幫你解開情蠱,不受秦家的控制。”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那樣呆滯的看著他,像是失去了靈魂。
傅庭軒感到莫名心驚,他坐在凌秋身邊,雙手緊握住他抖動的肩膀。
那種抖動通過手臂傳給他,是如此的清晰和深刻,他只得更用力地握住他,沉聲叫他的名字,試圖喚醒他:“凌秋!”
不知過了多久,凌秋的戰栗終于慢慢減弱,最終平靜下來,傅庭軒剛暗暗松一口氣,就見凌秋忽然蹲下身,捂住嘴干嘔著,消瘦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成一個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