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就像是要通過這冰冷的黑色固體與它背后的人對視一般,幾秒過后,他面無表情的舉起槍,一槍將它崩得四分五裂。
他相信,Adrian一定看到了。
裴鶴之頓了頓,一直到傷口的疼痛減弱些許,他冷眼抽槍,邊行邊射,彈殼掉落一地。
敏銳的五感可以提前為他感知威脅,空氣中彌漫著可恐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血性一涌而出,幾乎被人可以阻擋他的步伐。
男人俊美無雙的面容半藏在這片昏暗之下,即便是漸上血,他依然顯得很漂亮,同那顆血痣相得映彰,似乎他生來就應該與紅色相配。
他是從地獄前來討伐的魔,眼底一片冷涼的暴戾,像個美麗的瘋子,令人聞之喪膽。
裴鶴之闖入主宅,腳下踩過尸首,他卻渾然不覺。
他似乎有些殺紅眼了,氣息亂做一團,體內暗藏已久的血性成百上千的往上翻涌,似乎下一刻就要掙脫軀殼,將其完完全全釋放出來。
裴鶴之深知自己不能這樣,如果無法控制,他會變成一個理智全無的瘋子。
可是他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
裴鶴之在尸體中間看見一名尚有一口氣的男人,他幾步走過去,五指掐入滿身是血的人的頸部,稍一用力,生生將人提起來。
血色幾乎完全浸透他的眼瞳,濃郁的血腥味無一不在刺激著裴鶴之身體中的猛獸。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得自己的聲音平穩:“顧念寒在哪里?”
他的黑發垂下來,遮掩了一只眼眸,顯得駭人十足。
裴鶴之的手背上隱現出青筋。
他的力道把握的極好,不足以掐死人,卻十足痛苦,將人徘徊在地獄的邊緣。
那人的脖頸幾欲掐爆,整張臉都憋成了可怕的紫紅色,鮮血自鼻孔流出,他無骨一般被裴鶴之提在掌心中,顫抖著說:“跟…主人一起…在地下…”
“謝謝。”
裴鶴之姿態平靜地說:“作為感謝,我不會殺你。”
裴鶴之收回手,男人露出了感激的神情,然而下一秒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
那人軟綿綿地低下了脖子,順著墻滑坐在地上,額頭多了一個血洞。
裴鶴之將還冒著煙的手槍垃圾一樣扔在了地上。
他一刻不停地往樓下沖去。
如果他再見不到顧念寒,他就真的要瘋了。
裴鶴之走一路殺一路,他的理智此刻繃緊成一條,隨時都有崩斷的風險,幸存的雇傭兵緊跟他的步伐,礙于裴鶴之沖天的信息素又不敢過于接近。
負一層漆黑一片,在裴鶴之腳尖落地的那一瞬間,剎那間紅燈閃爍,警報炸響,實驗室的外貌留出,關押Alpha的玻璃墻盡數破碎,伴隨著那些試驗品們野獸一樣地飛撲而出,Alpha催情氣息撲面而來,裴鶴之瞳孔驟縮,肌肉繃緊,血液在四肢猛竄,血管險些炸開。
這些出現在面前的試驗品們化作勇猛的水流涌入大腦,使他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枚隨時都可引爆的炸彈。
沖鋒槍的火光自暗出亮起,無差別射擊,那些Alpha跟裴鶴之的人混在一起,一掃就掃倒了一片,一時分不清是敵是友。
兵荒馬亂中有人像這裴鶴之撲來,結結實實地砸在他身上,厚重的甲壓在肉體上。
鮮血浸透衣物,胸口悶響,竟然是幫他擋下了一槍。
血腥味瞬間闖入鼻腔。
赤色瞬間彌漫在裴鶴之的雙眼之中,他的心跳跳得飛快,身體上的每一條血管都在鼓動著,身邊的氧氣在一點點的抽干,身邊每一個聲音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這是頂級Alpha狂癲癥狀的前兆,裴鶴之腦海里一片空白。
裴鶴之迅速推開身上的人,步伐蹣跚地躲入某件房間內。
那一瞬間他無法判斷自己身在何方,身體里翻涌起驚濤駭浪,拼了命地想找到一處突破口。
他快瘋了。
不行,一定要忍住。
裴鶴之牙關用力,牙齒刺破舌尖,疼痛可以幫助他短暫的回復神智,不至于被本能牽引。
他深知頂級Alpha一旦進入狂癲狀態,就是一條發狂的瘋狗,見人就要咬碎撕裂,就連顧念寒都無法幸免。
他會以一個瘋子的形態面臨死亡。
那個時候,顧念寒該怎麼辦?
顧念寒。
這三個字像是帶著魔力。
他怎麼樣,最近過的好不好,Adrian有沒有對他做什麼?
關于顧念寒的事情,他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既可以讓他發瘋,又可以令他獲得久違的平靜。
裴鶴之突然聽見背后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槍響聲炸起。
裴鶴之閃躲不及,子彈擦上了左腰。
即便是穿有防彈衣,沖擊力和疼痛依然不容小覷,他往后倒去,背部壓碎玻璃,硬生生地摔到到實驗臺上。
試驗臺承受不了這樣大的壓力,瞬間倒塌。
裴鶴之只覺得腹部劇痛,這一摔似乎帶出了舊傷,前胸陣陣發悶,劇烈的疼意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眼前恍惚一陣,咳出了一口血來。
裴鶴之無法判斷自己尚未完全愈合的肋骨是不是再一次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