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修沉默半晌,兩只手快摩挲出繭子,這才終于妥協,低頭道:“知道了。”
裴鶴之靜了靜:“還有件事,不要向外透露我還活著的消息。”
既然Adrian如此想將他置于死地,如果被外面泄了風聲,知道自己還活著,一定不會放過他,甚至還會以顧念寒的性命做威脅。
事到如今,避而不見反而成為了保證對方安全的上上策。
“這我明白。”連修嘆了口氣,繼續摩挲著手指,“現在商界已經炸開了,裴氏股這幾天暴跌的厲害,畢竟家族企業不傳外人,茹恩始終沒有表示,看樣子應該是有扶你姐上位的打算。”
裴鶴之眼神落在窗外伸展著的光禿禿的枝椏上,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裴晚晴她應付不來,我看裴氏這就算是完了。”
連修心頭疑惑:“難不成這些也都在茹恩的掌控之中?”
天底下有幾個人是會拿自己的家族成敗來做籌碼的,難不成茹恩已經瘋了?
裴鶴之看出了他的狐疑,淡聲道:“茹恩她還能再活幾年?即便是裴氏垮了,她地位不減,依然是亞洲Omega協會會長,她后半輩子名利雙收,早就安排好了,有沒有裴家家主這一稱號對她來說意義不大,子女后輩的死活對她來說依舊意義不大。”
倒是他那可憐的二姐做了親生母親手中的最后一顆棋子,肩負著裴家這搖搖欲墜的大樓,到頭來還拼盡所有只為保她母親的一條性命。
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會變的軟弱,茹恩正是裴晚晴的弱點。
究竟什麼才是人性?
真的是可笑極了。
裴鶴之閉上眼,緩聲道:“你先去吧,我想再睡會。
”
他聽著連修關門出去的聲音,閡著雙目,抬起手放在唇邊,用干燥的唇虔誠地在那冰冷的戒指上觸碰了一下。
他的聲音輕得像是要飄散在空氣里,卻攜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之意。
“等我。”
裴家繼承人先后死于非命,在外界早已引起軒然大波,各種陰謀論乃至天定論的揣測層出不窮,一石激起千層浪,在資本圈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不少對家偷著笑,就等著在裴氏最難的時候搶奪項目了。
這幾天有Omega亞洲協會的會議,新聞中茹恩一身旗袍亮相,她雖然年歲不小,可在厚重的妝面掩蓋下幾乎不顯老態,只覺得相貌出塵,氣質極佳。
“裴氏現已交付于裴家長女裴晚晴手上,具體內容稍后報道。”
裴晚晴上位短短幾日,裴氏旗下兩個子品牌便先后易主,股市一落千丈,這一次裴家恐怕真的大勢已去。
顧念寒目光呆滯地看著新聞聯播,他手上掛著鎖鏈,強忍著握緊手中的刀叉。
這一盤東西他僅僅動了幾口,這幾日沒有正常進食,身體虛弱不少,面色也極差,消瘦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顧念寒張目瞪著電視屏幕,最終隱忍失敗,他手腕一動,那叉子便直直地從他手中飛出去,插入電視機中心,屏幕瞬間自中心開始碎裂。
看守他的人這段時間似乎已經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見狀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吩咐傭人再送一份餐具過來。
反正他們只負責看守好顧念寒不讓他逃跑,至于對方別的事情都不在管轄范圍,無論顧念寒現在愿不愿意吃飯,到時候Adrian總會來對他強行進食。
顧念寒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即便是這樣,接連不斷的冷意還是從他的腳底往身體各處開始蔓延。
他好久不剪頭發,這幾日劉海長了些,微微遮住眼睛,也遮掩了他眼底碎裂的冰海。
裴氏易主的消息無異于變相向社會承認了裴鶴之去世的消息,即便是顧念寒再不想承認,此時也不得不在現實面前選擇低頭。
Adrian說的沒錯,他現在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再也無處可去。
靈魂崩潰瓦解,在強烈的悲痛驅使下,連恨意都變得懵懂茫然起來。
顧念寒像是從內心深處開始分裂,一方面覺得生活毫無盼頭,就這樣行尸走肉下去也未嘗不可,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自己振作起來,這才能為裴鶴之報仇。
可是他拿什麼報?
以現在的Adrian,自己真的有辦法與他抗衡嗎?
自己究竟該怎樣做才好?
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門,對站在門前的保鏢說了些什麼,經過那人點頭以后,才站在顧念寒面前,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顧先生,主人讓我們伺候您沐浴。”
顧念寒目光麻木地落在他身上,冷聲道:“我自己會洗。”
那人便笑起來:“這些都是主人的命令,您也別讓我們這些人太為難了。”
顧念寒在床上捆了幾日,知道在Adrian看來自己的意愿不算什麼,終于徹底放棄反抗,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著。
Adrian似乎唯恐顧念寒想不開,或者說很享受這種控制顧念寒生活的感覺,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身邊不離人,就連簡單的吃飯上廁所洗澡也都有專人嚴格把控。
顧念寒幾乎已經死了那條反抗的心,聞言他什麼都沒說,靜靜的從床上下來,跟著那人一路走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