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Adrian聳了聳肩膀,“就是跟你玩夠了,現在專程來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的神情輕松無比,氣力卻不容小覷,錮在顧念寒的脖頸間,沒過一會兒他就面色發白,忍不住咳了出聲。
Adrian稍微松了一點力,能使得顧念寒可以勉強喘息。
裴鶴之臉上沒有半分懼意,這一瞬間他回想起來,今天在裴家會所,茹恩看向他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無異。
想來茹恩早就知道,Adrian會在今天對他們動手。
他眼底陰郁一片,一動不動地盯著Adrian:“你跟茹恩聯手了?”
Adrian聳聳肩,不置可否:“殺了你就能拿一筆大錢,送上門的交易,為什麼不要?”
裴鶴之冷笑:“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錢殺我。”
按照顧念寒之前所說,如果當年的組織已經易主,Adrian只要隨便接幾個單子都能有百萬千萬的收入,更何況Adrian千里迢迢跨國而來,不像是會單純為了錢折腰的人。
“我為什麼不會?”
Adrian就像是聽見了多搞笑的事情:“如果放在別人身上我可能不敢興趣,但如果目標是你,我很樂意。”
不得不說,即便是在這種落魄的情況下,裴鶴之那張臉還是令人紅眼。Adrian端詳著裴鶴之那副好皮相,突然捏起顧念寒的下巴,強迫他轉向自己:“雁子,你好像很喜歡他,你們什麼關系?”
顧念寒撞進那雙承載著自己年少時無數好壞回憶的冷灰色的眼眸里,咬牙,從齒縫里蹦出幾個字:“關你屁事。”
Adrian絲毫不惱,反而笑起來:“這麼久不見,脾氣沒變,嘴巴倒是毒辣不少。”
他掀起眼皮,突然想到什麼,一甩手,將顧念寒扔到手下人的手里,Adrian繞到側后方,將手中的槍塞入顧念寒的手中,從背后牢牢握住他的手,逼迫著顧念寒將手指扣在扳機上。
“那我就行行好,給你一個送他一程的機會,如何?”
顧念寒手指落在冰冷的扳機上,雙目瞪大,眼瞳劇烈顫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拒絕。
“不……”
Adrian對顧念寒的請求如同未聞,果斷地抓住他的手。
顧念寒原本就受過傷,外加上Adrian力氣極大,帶著要將手骨捏斷的力道,骨骼被捏的咯吱作響,顧念寒完全無法掙脫。
哪怕是他在不情愿,顫抖的槍口也對準在裴鶴之的身上。
Adrian俯身在顧念寒的耳邊道:“你知道嗎,此時此刻,只要稍微動你的手指,他就會消失在你面前,從山上掉下去,徹底消失。”
顧念寒渾身哆嗦著,冷汗從鬢角接連不斷的滲出,淚水脫離控制溢出來,跟眼淚交融在一起,一時間竟無法判斷淚水還是汗水。
“雁子,你現在是在害怕嗎,還是說舍不得?”Adrian魔鬼般的聲音響在耳側,“為什麼不舍得把他處理掉?不是很簡單嗎,就像當時對我那樣,不是很好嗎。”
像以前那樣對我目露仇視,舉刀相向,毫不猶豫地了結我的生命…這才是你。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懦弱了?”
“夠了!”顧念寒突然暴吼出聲。
他不知哪里來的氣力,從Adrian的限制中掙脫而出,抬腿一腳踹上了身邊人的小腹,手肘在空氣中劃開一道弧線,硬是將Adrian逼退了半步。
顧念寒伸手利落又靈活,近身格斗是基礎,不需要利器,一記腿風劃過,又快又狠,兩三下就放倒了身后人。
“媽的。”Adrian被迫挨了一拳,咬牙啐了聲,眼底沉郁一瞬。
他幾步追上,將槍反握,手起槍落,重重敲擊在顧念寒的后頸上。
顧念寒猝不及防被這一下敲的眼前發懵,向前方跌去,然而下一秒卻猛地被人摁住胳膊,用力往背后擰去。
劇烈的疼痛炸開,顧念寒面色慘白地驚叫出聲,肩關節脫臼的那一刻整個人都跟抽了氣一般跪在地上。
“念寒!”
裴鶴之神情一變,剛準備有所動作,只聽見空氣中槍響一瞬,巨大的沖擊力使他迫不得已后退幾步,燒灼的痛意自前胸蔓延,瞬間貫穿至整個身體。
“不好意思,我不想玩了。”Adrian冷冷地看著他,“游戲結束。”
Adrian的聲音好像被隔絕在屏障里,聽不分明。
前胸中彈的這一剎那,時空定格,所有的一切都極為緩慢地展示在眼前。
裴鶴之怔怔地看著Adrian,然后是顧念寒崩潰的面容,然后是蒼白灰蒙的天空。
鮮血漸在他的臉上,宛如開出一朵妖異的花,同那顆血紅的淚痣一樣刺目耀眼。
裴鶴之的身體憑著重力不受控地向后倒去,像是脫線的風箏,徑直墜下山崖。
“裴鶴之!”顧念寒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瘋了一樣的掙扎起來。
裴鶴之投身至那枯萎的深淵之中,風卷過枝葉雜草,觀景臺的斷壁前空無一人。
整整數十秒,山谷只能聽見顧念寒回蕩的哭喊。
Adrian一直等著他嗓子喊啞,嗓音破裂,再也叫不出聲,這才大步走向他,一把扯起顧念寒的頭發,看著他完全碎裂至死寂的雙眸,以及滿是淚水的漂亮面容。
顧念寒那如天神般不近人情的冷漠盡數破碎,他像是這塵世間每一個痛失所愛的凡人一樣,流露出最為深切的痛苦與絕望,這是能在顧念寒臉上看到的為數不多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