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an那個瘋子!
由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大量的人從酒店內部尖叫著涌出,諾大的前空地瞬間變得擁擠異常,顧念寒陷入這片單方向的人流中,咬著牙拼了命的撥開人群往酒店大門里跑。
這一瞬間他的腦海里猛的蹦出當年裴尚澤躺在廢墟中的畫面。
也是這樣驚天的爆破聲與火海,殘壁斷瓦自頂樓塌陷,四處都是飛揚的火點,墻壁不堪重負自中間接連斷裂,坍塌聲,慘叫聲,所有的一切在眼前匯聚成一副真實的煉獄。
以及最后裴尚澤在廢墟中死去的模樣,夢魘一般縈繞在大腦里,成為無法逃離的魔障。
為了防止特殊情況,酒店每隔十層都是獨立電梯,中間樓層電力盡毀,顧念寒下了十樓的電梯,絲毫不敢停留,順著安全通道,一刻不停地往頂樓奔去。
越往上走,煙霧便愈濃,滾滾濃煙從安全通道的門縫下益處,稍微靠近就會嗆出淚來。
顧念寒一個勁兒的咳嗽,煙霧迷眼,火焰的熱度已經完全燒灼上來,他一腳踹開安全門,掩著口鼻沖了進去。
破開門的那一瞬間,灰黑色的濃煙便襲面而來,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這一片濃煙與火焰中,已經到了完全看不清出路的程度。
如果裴鶴之死了該怎麼辦?
顧念寒捂住口鼻。
如果裴鶴之像裴尚澤那樣死掉怎麼辦?
鼻尖酸澀一瞬,這樣的聲音徘徊在他的大腦,像是重重的一個悶棍砸下來,疼得幾乎使他站不穩腳跟。
他一遍一遍告誡著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顧念寒憑借著印象往房間方向跑,只聽見頭頂一聲巨響,似乎有東西掉落。
半途中突然被人拽住胳膊,往左邊一拉,他步伐不穩得撞入男人的胸膛,緊接著耳畔一道呼嘯的熱風,剛剛好地避開了天花板上由于爆破而搖搖欲墜、終于不堪重負砸下來的玻璃吊燈。
“你怎麼在這里?”
裴鶴之的聲音響在耳側,雖然還有些虛弱,但顯然已經完全恢復清明。
顧念寒轉頭看去,裴鶴之半邊臉都隱藏在煙霧里,身上此刻已經落了灰,身上有幾處擦傷,血液從傷處滲出來,狀態并不算好。
顧念寒瞪著他,眼中血絲一片,干澀的唇已經被虎牙咬出血,他就這樣怔然地看著他,眼眶剎那間就紅了。
“你沒事吧?”
顧念寒才一開口,一股血腥味便從嗓子眼冒出,他掩著唇咳了幾聲。
“沒大事。”
裴鶴之將顧念寒護入懷中,神情冷靜,“先出去再說。”
裴鶴之此時站立的姿勢有些奇怪,顧念寒這樣一彎腰,才注意到對方受傷的腿,應該是被砸傷了,鮮血完全浸透了褲腿,身體大多數重量都壓在了另外一條腿上。
他咬了咬牙,努力撐住裴鶴之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問:“你還能走嗎?”
“可以。”裴鶴之點點頭,“這邊不安全,繞路走。”
煙霧迷眼,滾滾濃煙席面而來,裴鶴之一伸手,迅速拉起顧念寒的衣領捂住了他的口鼻:“捂好,別吸進去。”
出路并不好找,隨處都是斷壁殘垣和掉落的物件,不可能全部避開,只能無頭蒼蠅一般到處摸索。
原本以為剛剛那一下就算是結束了,沒想到從樓的東側再度傳來一聲巨響,沖擊波帶著火焰的熱度沖開幾百米,那一瞬間顧念寒有種被火焰吞沒的錯覺。
有那麼幾秒鐘他的世界全白,腦袋陣陣發蒙,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
腳下地板劇烈的顫抖著,樓層被硬生生炸出兩個大窟窿,好像隨時都有突然攔腰斬斷徹底塌陷的風險。
頭頂的滅火器開始灑水,將樓層變得又濕又熱,但顯然在這種場合下作用微乎其微。
樓下的救護車與警車的呼嘯聲由遠及近,最后將大樓圍得水泄不通,然而火焰不等人,這些功夫便已經蔓延到了腳底。
顧念寒扛著裴鶴之的胳膊,試圖替他分擔雙腿的部分重量,看著周遭的火焰,臉色凝重:“怎麼辦?”
等不到消防隊到來,他們就會葬身在這片熊熊火海里,連骨灰都不剩。
裴鶴之突然從他身邊移動開,一言不發地從旁邊拾過一把椅子,厲聲道:“離遠點。”
他掄起來便向旁邊的玻璃砸去。
經過兩次爆破的震動以后玻璃墻壁已經十分脆弱,在蠻力破壞下裂痕越來越大,最后被硬生生地砸破,椅子連同著碎片一起從頂樓掉落。
海風瞬間便涌了進來,往下看是波瀾的海面,海浪滔天,陽光在上面折射出粼粼的光線。
二十樓層的高度,下面的海水翻涌,宛如煉獄。
裴鶴之站在窗口看過來,陽光被濃煙遮眼,他整個人都淹沒在這片令人可恐的暗色里。
裴鶴之目光平靜地向顧念寒伸出手,輕聲問:“你愿意相信我嗎?”
火光照亮他漆黑的眸,在其中清楚倒映出了顧念寒蒼白的面容。
先不提有沒有生還的可能性,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本身就需要極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