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之舒服地嘆出一口氣,“我母親復發時比我要厲害的多,外加上她精神衰弱,晚上睡不好覺,偏頭痛時反應很大,有時還會伴隨著嘔吐。那時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替她緩解,只能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法子,那冰毛巾替她冰敷,用驅風油去涂抹太陽穴,但都沒有太大的成效。”
顧念寒安靜地聽他講話,手指涼且舒適,力度把握剛好,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到片刻裴鶴之的眉梢便舒展些許,但面色還是蒼白無血。
顧念寒垂眸,這個角度能看見裴鶴之纖長濃密的眼睫,在白皙的皮膚上投擲出小片陰影,與普通的亞洲人不同,裴鶴之鼻梁高挺,襯得眼窩極深,眼尾長而上揚,眼角朱砂痣似血,雖然好看,卻不算是很有親和力的相貌,看多了甚至覺得有些危險。
他的相貌與那些容貌硬朗的Alpha大相徑庭,有一種獨屬的妖異美感,令人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像是一朵攜著雨露的玫瑰,花園里的王,帶著最具有毒性的艷麗色彩,令人一邊心馳神往,又忍不住望而生畏,不敢撥開滿地荊棘將其采擷。
顧念寒不知不覺,就盯著他看了良久。
“辛苦你了。”裴鶴之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睜眼道,“我好多了,你歇一會吧,我也想休息一會。”
顧念寒手上一頓,收斂思緒,點點頭,動作小心地將裴鶴之放平在了床上。
很快房間的另一側便傳來了男人均勻平緩的呼吸聲,室內安謐寂靜,靜到顧念寒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微微開窗,讓海風得以涌入房間。
顧念寒垂頭看著自己布滿傷痕的雙手,驟然便想起今早上去牽裴鶴之時的舉動。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主動去接近裴鶴之,溫熱,寬闊,骨節分明,是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輕輕一握就能把他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顧念寒抬頭,五指并攏將手放在陽光下,稍微分開手指,光線便頃刻從指縫見泄入,洋洋灑灑渡來。
他不知一個人在陽臺站了多久,直到房間門被敲響。
顧念寒接電話時下意識看了看裴鶴之,對方從鼻腔里發出一絲沉吟,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
顧念寒這才放心,動作極輕地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看穿著應該是酒店的服務人員。
他展開一個標準的笑容:“生活愉快,先生。今天怎麼樣?”
顧念寒曾經在組織里呆了多年,多少都有些英文底子,禮貌回道:“一切安好,有事嗎?”
服務人員道:“剛剛大廳有人找這間房間的顧先生,如果他在的話麻煩告知。”
有人找他?
顧念寒有些詫異,這異國他鄉的,怎麼會有人專門找自己?
想了想也許是連修那邊的人,來問裴鶴之的情況也說不定。
顧念寒思索的功夫,門口的服務生已經消失了。
他換了便服下樓,在富麗堂皇的大堂里掃視一圈,最后來到前臺。
“你好。“他敲了敲前臺的桌面,“我是2003的客人,有服務生說大堂有人等我,你知道是哪一位嗎?”
前臺服務員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似乎對他記憶頗深,見狀掛上熱情的微笑:“下午好先生,我并沒有接到相應的通知。
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去大門口看一看,或許有你要找的人。”
顧念寒道了一聲謝,心頭狐疑。
這間酒店防護森嚴,只有用房卡才能使用電梯,如果是找人的話需要在前臺登記,由前臺服務人員進行相應通知,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走出了酒店大門,張望一陣,只見人流車輛往來,哪里有等候著自己的先生。
他徘徊片刻,都沒有任何人要上前搭話的跡象,心想也許是酒店找錯了人,正準備轉頭回去,眼角卻驀然瞥過一抹燦金。
這色彩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瞬間顧念寒眼底狠狠扎了一下,他猛地轉頭,見那金發的男人在人群中向自己轉過來半個側臉,一邊眼睛被長劉海掩蓋,不輕不重地對自己笑了笑。
明明二十多度的氣溫之下,顧念寒卻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他臉色慘白的站在原地,僵硬許久,直到那道人影幾乎要淹沒在人流里,他才想起來拔腿追上。
“Adrian…!”
他高聲吼叫,試圖制止那人的腳步。
周圍的行人紛紛以奇怪的眼神看他,顧念寒現在的神情太怪異了,他擠入往來不絕的人流,那身影時而近,時而遠,宛如飄忽不定的鬼魅,始終保持著雖然能看見但完全無法接近的距離。
看著那金發的身影沒入轉角,顧念寒沖往馬路,卻被突然出現的車輛硬生生地剎住腳步,車輪擦著腳尖經過,掀起塵土。
剛剛被焦慮支配的內心這才感受到鋪天蓋地的恐懼,顧念寒咬著牙等過一輪紅燈,毫不猶豫地往路對面追過去。
他剛剛往哪里走來著?
左邊,還是右邊?
顧念寒額上的發已經被汗水盡數打濕,他整個人都緊繃到了極致,手指和牙關都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