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念寒發起瘋來自己都傷,裴鶴之深知此點,沉聲道:“我知道了。”
他收起電話返回室內,漆黑的臥室里沒有一點動靜,只有顧念寒輕輕的喘息聲。
他輕手輕腳地上床,才剛剛躺好,身邊的Omega就四肢糾纏上來,鉆進他的懷里。
顧念寒容易被驚醒,此時正屬于半夢半醒的朦朧階段,做的什麼事情也全都憑借本能。
他整個人都嵌入裴鶴之的懷里,深深地嗅著他身上淺淡的Alpha信息素,心中才慢慢安穩下來。
“你剛剛去哪里了?”他聲音含糊,“你身上好冰。”
“沒去哪,睡吧。”裴鶴之將他摟進懷里,手指觸碰過顧念寒背后的睡衣,透過單薄的衣物布料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對方背后那條微微鼓起的疤痕。
是顧念寒在裴家受鞭刑的時候留下的嗎?
裴鶴之想起先前裴晚晴所言,心里揪痛一瞬。
他幼時不是沒受過刑,以往他在裴家跟人打架之后,他的母親都會親自持鞭,在眾人面前狠狠抽他。
那一鞭子下去就足夠一個半大的孩子把隔夜飯吐出來,整整十鞭,一鞭不少,裴鶴之那次是被人抬回去的,背上一片血肉糢糊,有大半個月都臥床無法行走。
他還記得當時母親給自己上藥時,心疼的直落淚,好像每一道鞭痕都是硬生生地打在自己的身上,她哭著對他說:“孩子,你別怪媽,媽這次就是讓你長記性,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我也不可能護著你一輩子,以后媽不在了,你要是再學不會收斂脾性,早晚都會變成替死鬼的。
”
那時他不懂,明明痛的是自己,母親為何要哭的那樣傷心,但現在顧念寒背上這道傷疤,又何嘗不是如同狠狠抽在自己的心上?
懷里人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熟睡過去。
裴鶴之低頭,苦澀地親吻了一下顧念寒的發梢,喃喃自語道:“我究竟該怎樣做,才能保護你再也不受傷害?”
裴鶴之在半夜被一陣冰冷的穿堂風吹醒。
他睜開眼,寢室內黑暗沉寂,月光順著窗透進來,身邊的被子被掀開一覺,冷風便是從這個縫隙里浸入的。
裴鶴之眨了眨眼,悚然驚醒。
顧念寒呢?
身邊空無一物,床鋪已經完全沒有了人躺過的熱度。
一陣猝不及防的心悸,裴鶴之猛然翻身下床,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便跑了出去。
整個大廳內靜悄悄的,只有表中滴答滴答的轉動聲,再這樣寂靜的夜里分外清晰。
機械的聲音有節奏的撞入耳,裴鶴之頭一次意識到原來時間的聲音依然可以帶給人永無止盡的恐懼。
他找了一圈,都沒見到顧念寒的身影,直到看見了門口虛掩著的大門,推門走出去,就看見身段纖細的男人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背對著他沐浴在月光下。
月華傾瀉而下,染白了顧念寒的發梢,他仰頭靜靜地看著月亮,像是要把那片瑩白色映入昏暗無光的眼瞳里。
看到他的那一刻,裴鶴之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終于落下。
他回身拿了一件外套,走到顧念寒的身后,張手為他披蓋上:“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小心夜里著涼。”
顧念寒聽見了他的聲音,慢慢的轉過身子,朝向裴鶴之的方向,漆黑的眼底映出男人蒼白的臉。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他的聲音就像是這虛無縹緲的月華一樣,“我有些混亂,現在應該是醒著的對不對?”
裴鶴之握了握他的手,聲音堅定:“是醒著的。”
“你知道我夢到什麼了嗎?”顧念寒自顧自地淡聲道,“我夢見了小時候在組織里發生的事情,我夢見我又回到了那個漆黑的鐵門后面,那里好黑,在夜晚降臨的時候沒有一束光,空氣中一直彌漫著腥銹味和腐爛的味道。組織里有規定,像我們當時新加入的少年營,在兩年之內必須要通過殺人才能正式進入組織。在選拔的當天,他們會把我們分在不同的房間,讓幾個男人進來跟我們玩。那些人都被灌了烈性春藥,如果我們不敢拿刀,不愿意下手,就會徹底淪為他們的玩物,甚至有可能被直接玩死。”
那段時間,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會浮現出被幾個男人壓在身下的場景,漆黑的空間里能聽到他們猙獰的笑聲,衣物被撕裂,手掌接觸皮膚的骯臟觸感令他想吐。
顧念寒語氣平靜的敘述著曾經的殘酷事實,他慢慢的抬起手,放在眼前:“當時也是這樣,即便是把手舉到這個位置,也什麼都看不見。”
只能摸到刀柄,與冰冷的刀身。
他講完這些,又靜靜地抬頭向裴鶴之:“我現在已經出來了,我有聽話的將他們殺掉,所以我不會變成玩具,對不對?”
裴鶴之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顧念寒眼眸里破裂的震顫。
現在的狀況不太樂觀,顧念寒的精神情況很不好。
他咬了咬牙,將令人窒息的心疼壓入心底,開始緩慢的釋放信息素,試圖能給面前不安的Omega帶來一絲一毫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