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已經明白了自己身處何方,才輕輕一揚手,手便在空氣中被人捉住,熱度傳來的這一刻,剛剛地猜測瞬間落實。
能這樣直接碰觸他的,除了裴鶴之以外別無二人。
“身體感覺怎樣?”男人的聲音自身邊傳來,大概真如同白浩之前講的感官失調,此時就連耳朵都有些不中用,他不得不勉力豎起耳朵聽,面上困惑一頓,卻還要裝作了然的點了點頭。
床上人折服又聾又瞎的模樣直要人心疼,之前還只是像一個人偶,現在簡直要生生變成一個人偶。
裴鶴之凝視著顧念寒落下的睫毛,眼底空洞一團,他嘆了口氣,更深地握緊顧念寒的手,湊在他耳旁說:“我知道你現在身體不舒服,你別害怕,白浩醫生說了,過段時間就會調節好。”
熱氣噴灑在耳側,刺激得顧念寒一個哆嗦。
他瞬間意識過來,因為頸后屏蔽器切除的緣故,現在的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聞見裴鶴之的味道。
與之前高濃度侵略十足的Alpha信息素有所不同,在完全放松的狀態下,他身上攜帶著的味道淺淡又好聞,細細的酒香里還有水果的香氣。
顧念寒小心又謹慎地感知著身邊的一切,通過觸摸,以及一切尚還可以作用的感官。他烏黑的發絲落下,遮掩住眼,眉宇間神態不存,一片麻木的蒼涼。
顧念寒就這樣不知道僵坐了多久,深陷黑暗的感覺太奇怪了,整個人都像是深處縹緲虛無的深淵之中,四周找不到任何依靠點,令他渾身發冷,即便是裴鶴之拉著自己的手,能感受到對方手心的熱度,他卻依然無法篤定對方是否還在自己身邊。
他輕聲試探:“你還在嗎?”
裴鶴之感覺到了他的狐疑,他垂頭,火熱的氣息噴吐在顧念寒的手背上,虔誠地在上面印上一個吻:“我在。”
顧念寒像是被灼傷了,細微的打了個哆嗦,卻沒有將手抽出來。
血液從心臟初流往四肢各種,這下子他得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前幾天裴晚晴來找過我,把什麼都講清楚了。”裴鶴之的聲音輕輕飄在耳側。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我錯了。”裴鶴之疲憊地垂頭,將臉頰貼在顧念寒的手側,像是小心的捧著失而復得的寶貝,“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你會不會怪我?”
顧念寒靜靜地感受著男人傳來的體溫,他的手指動了動,緩緩描摹上對方的五官,性感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點一點,想要把一個人的臉完全刻入腦海。
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直到他的指尖觸及到一絲滾燙的濕熱。
燙得他想要縮手,在片刻的怔然后卻咬咬牙替裴鶴之將那一滴淚水抹去。
“別哭。”他聲音發啞,“我不怪你,這原本就不是你的錯。”
裴鶴之究竟何罪之有?
顧念寒想不明白。
他摸索著替裴鶴之擦去淚水,指尖的熱度越滾燙,他心底卻是越蒼涼。
明明什麼錯都沒有的人在哭泣,那自己該如何是好,應該捶胸頓足尋死覓活嗎?
裴鶴之低低地恩了一聲,他拿下顧念寒撫摸在臉上的雙手,再度將他握在掌心里。
一直到顧念寒輕輕咳嗽了一聲,他才突然意識到什麼,將對方的手放開,站起身來:“我去給你接杯水。
”
他正準備走,顧念寒卻倏地抬頭,猛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去哪里?”與上次一碰即松的碰觸不同,這次他牢牢地抓住裴鶴之的袖子,眉宇間隱現不安:“別丟下我……”
裴鶴之湊過來親呢地在他額頭親了一口:“乖,我不走,去接杯水就回來。”
他慢慢的松開顧念寒的手,力氣不大,堪稱溫柔,這一個舉動卻不知如何刺激到了面前的人。
顧念寒突然再一次撲上來,眉頭緊蹙,面上浮現暴躁的慌亂,幾乎是吼著開口:“我說過了,不要丟下我!”
他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裴鶴之徹底怔住——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顧念寒。
理智告訴他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這種狀況不容他多想,只能靠過去,兩只手捧住顧念寒的臉,這才發現Omega的眼眶通紅,無神的眼瞳在劇烈的哆嗦著,一副收到劇烈驚嚇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現在顯然讓他冷靜下來最為重要。
裴鶴之將顧念寒的黑發整理好,露出那張精致漂亮的面容,輕聲安撫道:“我不走,你冷靜點,我哪兒都不去。”
他一遍一遍說著,顧念寒原本暴躁焦慮的情緒也慢慢地軟化下來,急促地喘息聲歸于平緩,又恢復成一開始安靜木然的模樣。
他一動不動地抓著裴鶴之的衣袖,突然說:“你能不能抱抱我。”
現在的顧念寒出乎意料的敏感,渾身緊繃,甚至到達了神經質的地步,裴鶴之聞言沒有片刻猶豫,干脆利落地翻身上床,伸手將顧念寒擁入懷里。
Omega的身段纖細,連著幾天都沒有好好進食,身體更加消瘦,脆弱到好像輕輕用力就能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