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是經過了,卻沒有誰發覺異常。
那條行蹤詭秘的金鯉魚時不時會冒出來。通常蛟在一個周天運轉完畢后,睜開第一眼便能瞧見身上挨擠著一抹金色。
蛟已從初時的如臨大敵變為現在的冷淡相對,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十分熟練地甩起尾巴將那條甩不脫的金鯉魚拋到空中——復又接住,再行起拋,再接好……如此反復,直到蛟大王盡興了,才用力一揚,扔到岸邊。
另一邊——
隱淵山的天空總是覆蓋著一層灰翳,這讓生長在靈山,看慣了清麗山水的龍族很不習慣。一片吵嚷聲中,藍舒渠揮袖決定道:“回去吧!”
——卻遭到了同行族人的齊心反對。
他們一臉“金龍危在旦夕我們怎能置之不理”的愁苦神色,望向藍舒渠的眼神飽含懷疑。
年輕的領頭龍族當即臉色一冷,道:“哦,那便誰也不許再抱怨了。”
眾龍:“……”
藍舒渠近日忙得焦頭爛額,不僅要安排大小靈山龍在隱淵山的歇腳地,又要思考對犼的處置,前幾日更是出于某種不可名狀的心情,偷偷遛去了金龍與蛟藏身的洞穴。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洞內已經空了,他的好友以及那條魔蛟雙雙消失,周圍也無半點痕跡。他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別說那兩道身量矚目的長條了,他就連鱗片都沒摸著半片。
他也說不上來,那一龍一蛟是怎麼回事?
也許雷池之戰后,他們因故結伴,感情已不再仇視……但看蛟宮時,魔蛟張口含住半個龍首,兇神惡煞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法欺騙自己。
藍舒渠維持著面上的淡然自若,實則內心焦灼不安,暗地里不知為老朋友捏了多少把汗,不管背后有何緣由,與蛟謀鱗實屬不易——
“舒渠,青兒連著幾日都沒回來,與他同行的老鼠精撐不住了,偷溜過來朝我報信,說是發現了一處奇怪的秘洞。”
溫和的女聲從背后響起,將他從思緒中拉出。
藍舒渠脊背一僵——是了,這個寄住在靈山多年的母魚精,似乎也對老友懷著想法。
他轉過身,姑娘秀麗溫婉的笑容闖入視線,讓他忍不住心頭一跳。
能夠為了救命之恩,奔波數年癡心不改,難道那混賬金龍終于老樹開花,桃運降臨?
“舒渠。”見他久久沒有發話,白璘面色微赫:“那孩子玩心未泯,雖說尋常妖怪不至于讓他吃虧,但總這麼游蕩在外,也不太好。”
蛟宮到處都是魔蛟的“前”手下,小青龍就算再會打架,難說不會出什麼意外。
藍舒渠咳了咳:“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去將他捉回來。”
自己是同族兄長,這種事竟然還要一位外族人提醒,確實是大意了。
“吱吱。”從白璘的衣袖間鉆出一只棕白小鼠,轉著一雙清亮的眼睛,悄悄地打量四周。
老鼠精繼續往外鉆了鉆,露出抱在前肢間的一小塊甜糕。
白璘也不嫌惱,伸指勾了勾他毛茸茸的下巴:“讓他帶路吧。”
不消片刻,藍白兩道身影朝著山巒高處疾馳而去。
蛟又一次在清醒后拎出窩在腹部底下的魚。
“你不會是白川洞母魚的老相好吧?”他瞇眼打量著道:“瞧這鱗片,一金一銀,屬魚類,還都這麼惹人厭煩……”
金色鯉魚瞪著眼睛,任由蛟爪在身上摩挲,一副神游太外的情狀。
蛟略微感到不爽,張開嘴將其一口含住,過了會兒又“噗噗”吐出來。
魚蛟對視良久。
“別裝了,真以為本尊看不出來嗎?”蛟獰笑道,“這世間能有此隱匿之術,還敢死皮賴臉纏上來的,除了你晉明,還能有誰?”
金鯉魚眨眨眼,不為所動。
蛟氣惱地翻了翻魚肚皮,“說話。”
金鯉魚張開嘴,吐出一口泡。
蛟:“……”
他又撂下幾句狠話,逼迫金鯉魚現出“原形”,然而那魚全程木木的,又讓他感到狐疑。
真不是金龍?
蛟臉多了一絲凝重。
正當他屈身仔細探查的時候,洞穴外傳來了動靜。
自從無形屏障升起,洞內一切似乎就完全與外界隔絕開來了。此刻驟然聽到響聲,簡直比溫池子里冒出一條魚還要令人驚訝。
“我就說原本是有個洞的,突然就消失了!我用藍長老的除障刺也破不開禁制。”小青龍興奮的叫喊聲從通道處傳來,“還是藍哥厲害,這除障刺到了你手里,跟我發揮的效用完全不一樣了。”
藍舒渠幽幽道:“我忽然覺得不妥,不如還是回去吧。”
小青龍:“啊,為什麼呀?這里說不準是魔蛟的寶庫,而且禁制已破,哪有看都不看一眼就回去的道理?”
藍舒渠:“若真是寶庫就好了……”
白璘跟在二龍身后,問:“舒渠是發現什麼了嗎?”
藍舒渠嘴角一僵,很快又恢復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無妨,只是想起今日還有事未處理,著急趕回去。”
小青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事能比探尋寶庫還好玩,我先進去看看!”
“哎……”
一尾青色小條倏忽已經鉆入了通道深處。
游了幾息,他停了下來,支棱著青色腦袋四處張望,當看到水霧彌漫的池子時,眼睛一亮,倏忽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