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朗講得可是《斬妖令》啊!華朝開國國師一力降妖,華太子建園養妖以震四方,樁樁件件都是有依有據,絕非空穴來風。”
說到此處,一雙漆黑雙目朝他望來。一瞬間,中年人只覺得脊背生寒,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
“小淵。”另一名男子出聲道,“凡間多的是傳奇畫本,不必置氣。”
黑袍男子移開視線,淡淡道:“也對,生死不過百,所謂依據恐怕也是以訛傳訛。”
那股危險的感覺消失了。中年人松了一口氣,但兩人口中的話卻引起了周圍人的不滿。
“你們是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連我華朝的《斬妖令》都沒聽過,還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清虛宮在上,容不得你們這般造次!”
一時間站起數名茶客,半數以上做道士打扮,束發盤髻,混元在背,有幾個還佩著寶劍,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劍相對了。
這兩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清晨剛入城門的龍與蛟。
龍行千里,蛟起初還能跟上,到了后面便覺得力不從心。又見前方金龍轉身等候在原地,索性溜到龍背上坐著,不為難自己了。
須臾一夜,兩人在城郊處落地化形,這次蛟明智地沒有打白吃白喝的念頭,轉身進了當鋪,從乾坤戒里取出一枚玉制法器。法器早在雷池中被劈壞了,但玉質清透極為罕見,在凡間還能換個好價錢。
于是,金龍便跟著趾高氣昂的黑蛟,混入了茶樓之中歇腳。
“本尊即便不用術法,賺得也是你割稻的數倍!”
金龍:“……”
接著便有了《斬妖令》的一幕。
自詡清虛宮的道士們各個義憤填膺。
自家祖師爺的豐功偉績被污蔑為以訛傳訛,誰能忍?
偏偏他們撞上的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上界大妖,不僅不被他們的氣勢嚇到,反而淡然自若,尤其是其中穿黑袍的男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卻面帶三分嘲,激得人愈發憤懣。
蛟大王可沒把凡人放在眼里,他桌前擺放著數碟糕點清茶,此刻伸出手指,夾了一塊,慢條斯理地品嘗起來。
茶客們:“……”這種感覺,仿若一拳打入棉花中,怒從心起卻又無處發泄,只得憋回肚中。
這邊鬧了大動靜,說書人兀自還在臺上講著,當說到:“華太子云:愿奉鈞霆為國師。”
“彭——”
一聲巨響,木桌碎裂,殘骸壓著數名道士。
黑蛟靜立在側,面色陰冷地看著地上痛叫不止的人們,“吵死了。”
金龍抬手,將落到發間的一點木屑慢慢拂去。
未受波及的其余人等見狀,戰戰兢兢道:“你……你竟敢在皇城中,打、打傷清虛宮的道長。”
清虛宮。
早在沂山時,蛟便從赤尾蛟口中聽到清虛宮三個字,起初只以為是凡間不成氣候的普通道觀,沒想到卻是華朝國教。然而這國教道士的道法實在不堪,或者說,眼前在場的“道士”們,沒一個是窺破天道,真正入修道門檻的。
他冷笑:“哪里來的野道士,妖怪們站在面前,估計也辨識不出。”
有人爬起身來怒視:“你、你們……啊!”
話未說完,一陣劇痛自胸腹傳來,令他再次躬身倒地。
茶樓里靜謐片刻后,頓時亂作一團,臺上的說書人已躲下了臺,臺下的聽書人也紛紛想要離場。華朝安泰多年,已許久未有人敢當街斗毆,更別說毆打的還是清虛宮的道士了。
第18章 極地深淵
金龍無奈,他已摸清了蛟的脾氣,那壞脾氣愛惹事的大妖怪,似乎只會在自己面前示弱賣乖。對待外人,根本就是無所顧忌的猖狂。
茶樓內的普通人倉皇逃出,余下數十名持劍倒是,將他們圍在中間。
蛟獰笑一聲,扭了扭脖子……
忽然,橫空里出現一只手,將纖細蒼白的脖頸輕輕捏住。
黑蛟:“……”
當后脖處傳來溫熱觸感時,蛟一時沒反應過來,扭過頭瞅了瞅,接著就陷入了沉默。
始作俑者淡然收手,朝著蛟微微搖頭。
前一刻還囂張至極的蛟,張了張嘴,臉色幾經變化,眼底流露出不忿。
“這里人多眼雜,我怎麼可能蠢到露出原形……”皇城不比荒野山村,堂而皇之地露出蛟首,是嫌行蹤暴露得不夠快嗎?他只不過是習慣使然,根本就沒有打算青天白日露出腦袋,再一口一個吞吃了這幫礙眼的道士。
但被金龍這麼一捏,他不做點兇惡的事出來,反倒覺得傷及自尊,有辱蛟格了!
“閣下出言侮辱祖師爺,又當街逞兇,我等清虛宮弟子必要向你們討個說法!”
持劍道士中站出一人揚聲喊道。
蛟瞇起眼,臉覆寒霜:“分明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湊上來,找不痛快,結果卻顛倒黑白,怪起我了?”
道士一愣,回想一番,好像確實如此?若是兩名外鄉人,來此聽書就真的只是聽故事罷了。故事不喜歡,嗤笑幾聲也屬正常,覺得不可信也無可厚非。
倒是華朝的百姓先沖了上去,出言挑釁……
他迅速冷靜下來,斥道:“強、強詞奪理!若不是你心存不敬,他們怎麼會無故找你們麻煩。
”
黑蛟冷漠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