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
好兇悍的外鄉人。
然而村民們并沒有乖順地散去,反而張望著腦袋,更仔細地觀摩起來。
“好漂亮的男人,可惜腿腳不便,不然就押回去當我的上門夫婿了。”
“是啊,生的真好看。但我怎麼覺得這倆人怪里怪氣的。”
“呀,他瞪我了!”
“……”
蛟幾時遭人這般圍觀過,臉色寒如堅冰,扭了扭腦袋,正打算變出蛟首,震一震這群無知凡人,目光無意間落在遠處,瞧見金龍似乎在與一位農戶交涉。滿腔的怒意停滯了片刻,蛟皺起眉頭,尋思金龍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那農戶面色蠟黃,不住喘氣,像是生了病,說話間時不時以拳抵唇,咳嗽不止。
許久,農戶遲疑地點點頭。金龍又說了幾句,談話間注意到蛟的視線,轉身安撫地笑了笑。
“……”
蛟猛地收回視線,須臾又悄悄轉回去——
人呢?
環顧一圈,終于在前方田地里看到了金龍的身影。
蛟:“……”
這……荒謬!堂堂龍族,就算受了傷,也不至于落到替人割稻的地步!流傳出去,豈不是要被恥笑死了?
雖說此前他對龍族晉明的了解不深,但聽往日妖界的傳聞,應當也是有架子、要臉面的一方尊主……
蛟眸中精光一閃:若他將其失憶后的糗事記錄下來,他日也能算作一個樂子。
長袖掩映下,他動了動小指,從乾坤戒中勾取出一枚“復見石”,摩挲兩下便感覺到手中的石頭微微發熱。蛟笑了笑,到時候他再引金龍做些令人捧腹的事來,以后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真龍冒犯,倒是可以讓他們目睹一番龍族強者的風姿。
“他怎麼凈瞧著和他一道來的男人,古古怪怪的……”
“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走了走了,再好看也是個折了腿的。”
周圍人見他沒有反應,紛紛覺得無趣,便逐漸散了。
蛟:“……”這些須臾不過百年的凡人,真是不知而無畏。
他大致知曉了金龍的意圖后,便放下心來,順勢靠坐著矮墩。熟料,剛清凈沒多久,身后又傳來了叨擾聲。
“小兄弟看著眼生,怎麼一個人坐在墩上?”
蛟回過頭,發現說話的人是個中年村婦,荊釵布裙,微微發福。
“我和兄長家住臨縣,此番回鄉探親,不料路遇惡賊,丟了盤纏不說,我還傷了腿,眼下饑腸轆轆,兄長便替人割稻,想換點錢買碗餛飩吃。”蛟眼睛不眨地現編了個說辭。
他生得出色,重傷下又帶了幾分病態倦色,婦人立時起了惻隱之心。
第4章 謊話連篇(3)
“那劉老頭賣的餛飩只有丁點肉餡,若是不嫌棄,到我家中用餐吧!”
蛟目中浮現出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來,用帶著些驚喜的語氣問:“當真可以?”
婦人笑著說:“當然了!我夫君今日剛獵到一頭野豬,保管你們吃得飽。”
她又側轉身體,指了指幾步開外的茅草屋。
“看,近吧?我讓夫君背小兄弟過去?”
蛟看了眼那屋子,慢慢勾起一絲笑來:“盛情難卻啊……如此,有勞了。”
婦人憨實地擺擺手,也沒計較他得了便宜還將其歸結為“盛情難卻”的事,轉過身就去喊人了。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蛟的眼神逐漸變得陰冷,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涸的唇——這送上門來的野味,可怪不得他了。
婦人的夫君聽到呼喊很快就走出門來,他一副獵戶裝扮,疾步朝著蛟所坐的地方奔去。
夫妻倆又說了一番話。
婦人道:“夫君,你先扶小兄弟進屋坐著,我到田里喊他兄長去!”
蛟道了聲謝,病懨懨地由人扶進了屋。
屋內只擺放著桌椅,隱約能看到上面落著一層厚厚的積灰,墻壁上擺放著幾把獵刀,其中一把刀尖還留有血跡,散發著腥味。
獵戶滿臉橫肉,將蛟扶到椅子上,轉身去取墻上的獵刀。
“小兄弟,你是喜歡白煮還是紅燒?”
蛟手托下巴,似是在思考,一雙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獵戶。
獵戶也不著急,拿起手中獵刀,對著他比劃了幾下。
“白煮要看醬,紅燒憑火候。”他看向獵戶,幽幽道:“我都不喜歡。”
獵戶扯了扯嘴角:“細皮嫩肉的,怎麼都好。”
蛟點點頭:“尤其餓極了的人,就算是皮粗肉糙的,也下得去嘴。”
獵戶面露獰色:“你可知道我是怎麼獵物的嗎?”
話音剛落,他雙目變得赤紅,周身泛起濃郁黑氣,身形陡然暴漲三尺,朝著蛟走來!
蛟道:“且慢。”
“……”獵戶停下了動作,似乎是在等獵物跪地求饒。
蛟不緊不慢道:“其實我倒覺得生吞是個不錯的吃法。”
獵戶:“???”
還未等他想明白這句話,就看到眼前的柔弱病青年仰頭化出巨大的黑色蛟首。蛟目漆黑而冷寒,灼熱的鼻息噴灑而來。強大威壓之下,“獵戶”被迫顯出豎長雙耳和三瓣嘴,驚懼之下無法動彈。
只聽風聲響起,周遭忽然暗下,須臾間他便永遠失去了意識。
蛟闔上嘴,腦袋一晃,再次化作青年模樣。
屋里已沒有了獵戶的身影。
蛟冷笑幾聲:“區區兔精竟也敢將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
在凡間修煉的妖怪真是不堪一擊啊。就算他修為盡失,但蛟本屬猛獸,這等低級貨色,他僅憑蛟軀便足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