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腳步一頓,問道:“你們殿下,平時喜歡看什麼書?”
掌侍怔了下,也不敢出聲,就小碎步走過來指了指兩欄書架。
認識一個人最快的方式,就是看他喜歡什麼書。
書承載著思想與情緒,亦是可以寬恕和共鳴的懺悔所。
不過這個法子頗為古典,現在只要關注人家的微博和豆瓣賬號似乎就夠了。
他的目光一行行的掃過去,在某幾處定了一下。
喜好跟自己還挺一致的啊。
東方的經典文學,看魯迅,同時又看梁實秋。
這兩老頭兒在民國時期也是口誅筆伐互相懟,一個思想孤絕勘破人心,另一個卻閑情花鳥少談政事。
書架上還放著好些詩集,從海子到舒婷,旁邊挨著普希金的詩選。
西方的小說看的很雜,口味也和自己有好些重合的地方。
簡奧斯汀的幾本都有翻閱過的痕跡,雨果和莎士比亞的全集都有。大仲馬的書痕跡最舊,估計是全看完了,還有《動物莊園》和《1984》。
“在笑什麼?”
聽到身側的聲音,越亦晚抱著厚重的《死魂靈》轉過頭去,眨了眨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書很不錯。”越亦晚隨手把茶杯遞給旁邊等候多時的掌侍,自己小心地把書放回原本的位置。
“今天時間還早,我陪你熟悉一下東宮的環境?”
花慕之今兒沒有穿西裝,而是如其他宮里人一樣穿著寬大而飄逸的長袍。
如今正是夏季,外頭還有些悶熱。那一身煙青色外袍利落輕盈,上面還刺繡著墨鶴揚翅。
他沒有留長發,微長的墨發垂落于耳側,同樣也顯得溫潤淡雅。
“好啊。”越亦晚應了一聲,隨他到處看看。
北院是辦工兼會客的地方,平時應答信件、處理瑣碎雜事,一般都在那里。
南樓是他剛才在的書閣,樓上典藏了好些孤本和古書,樓下則可以看書會友。
“西側的夕清閣已經收拾出來,在成婚之前你都可以住在那里。”花慕之示意他往旁邊看,解釋道:“我就在東邊的朝明殿,離你很近,如果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找我。”
“等一下。”越亦晚腳步一頓,忽然問道:“我平時在哪看書和工作呢?”
花慕之略有些詫異,詢問道:“和我共用北邊的抱樸殿夠嗎?”
“不太夠。”越亦晚仔細想了想,正經道:“這個還真要勞煩通融下了。”
——他是自英國圣馬丁服裝設計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全額獎學金獲得者,22歲便已碩士畢業,且曾被知名品牌頒發過2027設計大獎。
“沒有冒犯的意思,那個薄荷綠小箱子,其實是我唯一提得動的行李。”
越亦晚也不知道這項要求過不過分,有點小緊張的把聲音放低:“還有好些布料書冊和人臺沒有搬過來……位置恐怕有點不太夠。”
花慕之顯然沒想到劇情會往這個方向走。
“所以,你打算在禮訓期間,繼續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并且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是這樣嗎?”他失笑道。
對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在皇宮里加班跟在家加班應該沒什麼區別。
他們兩身側的御侍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詫異程度不亞于他第一眼看見越亦晚那一頭放飛自我的混色銀發。
越亦晚隱約覺得好像不太現實,決定退讓一步。
實在不行,自己湊合一下得了。
“那這樣呢?”花慕之打量了下夕清閣上下兩層的大小:“樓上給你做書房,樓下改成工作室,再加一個儲藏各種布料的小隔間?”
他真是超好說話啊。
越亦晚眼睛亮了起來,點了點頭:“那我就跟你一塊兒住?”
剛好多個室友,晚上還可以一起喝啤酒看劇聊天。
他們身后的禮訓老師及時的咳了一聲。
“殿下……越先生還未正式嫁過來,恐怕這麼做與禮不合。”
兩個青年同時轉身看向她,臉上都帶著笑意。
“哪里與禮不合呢?”越亦晚好奇道:“兩個男人住一個屋子里有傷風化嗎?”
花慕之本來還在忍笑,此刻是真笑出聲來了。
“如果只有一張床,我們可以輪流睡沙發,”越亦晚不確定道:“實在不行分床被子也可以——將來結了婚總歸是要一塊住的。”
這幾句話說出來,他倒是坦坦蕩蕩不羞不臊,旁邊禮訓老師愣是找不出來該從哪反駁。
“不用睡沙發,朝明殿有次臥的,稍微收拾一下加個屏風就好。”皇太子似乎已經頗為習慣幫忙打圓場,什麼事都好商量:“殿里寬敞的太冷清了,多一個人也挺好的。”
禮訓老師怔了怔,不開口頂撞,微鞠一躬應了。
她心里頗有些納悶。這明明是頭回進宮,先前聽說也沒有私交,怎麼太子殿下就這麼慣著他。
將來越寵越不著邊際,怕是更難辦啊。
于是小箱子又從西邊送到了東邊,在次臥里放好。
趁著到處轉悠的功夫,花慕之和他簡單講了講之后三個月的時間安排。
“晨昏定省每日一次,分別是早上七點和晚上九點。
”
嗯,久違的早自習和晚自習。
越亦晚低頭數著白玉階,陪他走過月門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