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已經能遠遠看見快遞點的彩鋼房輪廓,還有它前方綠化帶旁的那幾棵挺拔小樹的模糊身影。
“嗯。”回答他的是戚言,盡量將聲音壓到最低,內容壓到最簡短。
趙鶴也沒敢大聲,但他個子高,視野更清楚些,這會兒就難免犯嘀咕:“也太矮小了吧。”
趙鶴說得是肺腑之言——相比滿校園隨處可見的高大闊葉樹,這幾棵實在有些弱不禁風。
1班同學表示理解,作為在這里和林蔭大道都爬過樹的戰士,他們對于兩邊差異的感受再深不過。然而事情都得辯證著看,大樹安全,樹干卻高,攀爬的難度也大,小樹固然矮弱,但爬起來容易,誘敵殺敵也更易操作,況且弱歸弱,也沒弱到撐不住人的地步。
“你可以給后勤部提意見。”戚同學體貼地提供發聲渠道。
趙鶴白他后腦勺一眼:“我會的,謝謝。”
“天冷就是好,清凈。”一直緊握雕刻刀警惕四周的馮起白,輕緩出聲。與其說是想聊天,不如說是給自己緊繃的神經找一個舒緩渠道,一路上他的弦都要崩斷了,再不說話能憋瘋。
喬司奇同樣緊張得要命,但對于馮起白同學的觀點卻不能茍同:“今天氣溫回升了,和我們剛跑出宿舍那會兒差不多,冷什麼啊。”
“那怎麼一路上連半個喪尸都沒有?”
“這邊偏,我們上次來的時候也沒幾個喪尸……怎麼著,你還盼著遇見啊?”
“我發現你這人說話……”
窸窸窣窣。
拌嘴戛然而止。
八個人這會兒是貓著腰貼著路邊走的,而聲音是從路另一邊,綠化帶的灌木叢發出來的。
像是有人正撥動灌木枝,粗短的枝丫發出難耐的聲響。
窸窸窣窣。
聲響越來越激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東西從里面沖出來!
八個人呼吸一窒,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轉動僵硬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麼辦?”宋斐這句話幾乎不敢發聲了,只剩下勉強聽得到的氣息。
“跑啊。”喬司奇想都不要想。
趙鶴卻堅定地搖頭:“遲早都要打,這次能跑,下次呢。”
吳洲同意:“干他娘的,干完了就不怕了。”
話音剛落,灌木叢里探出一顆頭。
那是一張很白凈的臉,看不到血跡也看不到殺氣,探出頭后只緩慢地左右環顧,神情自然而安詳。
小伙伴們也陷入迷茫,一時無法判定是他還是它。
宋斐咽了下口水,試探性地揮揮手,輕喚:“嗨。”
頭顱聞聲一頓,繼而緩緩抬起。
在看到一行人的瞬間,安詳被猙獰撕碎,頭顱忽然發狂,打了雞血一般用力向外沖。奈何灌木密集,身體被卡住了竟一時半會出不來。
趙鶴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見狀立刻就要拎著羅庚那里暫借的軍刺沖過去!
“不對。”戚言猛然將他攔住,“有問題!”
趙鶴挑眉:“你怕我一對一打不過它?”
戚言沒接話,手上維持著阻攔的姿勢,眼睛卻聚精會神地盯著灌木叢。
趙鶴疑惑,也抬眼看去。
窸窸窣窣,窸窸窣。
灌木叢持續騷動起來,就在白凈喪尸已經把肩膀掙脫出來的時候,臨近灌木里又一連鉆出好幾個頭!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外加最開始這位,根本不是一枝獨秀,是他媽八仙過海!
沒等小伙伴們反應過來,趙鶴已掙脫開戚言,沖過去一軍刺捅進了最開始出現的已經半個身子擠出來的喪尸的腦袋。
刺出,血濺。
動作之狠烈利落就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國勇將。
隨后趕過來的吳洲不甘示弱,也在另一端手起刀落,飛速結果掉一個。
于是這兩位同學就像打地鼠一樣,挨著個的捅過去,也架著喪尸被卡在灌木叢行動受限,竟還真讓二人成功會師。
武生1班小伙伴們看呆了,不光是因為這倆人的高效率,更是因為這倆人的不要命。要知道一直以來他們走的都是能逃就逃不能逃再硬杠風,這種上來就是干的風格實在太粗暴了!
武生2班的小伙伴倒覺得還好,反正他們從宿舍闖出來,走的就是一路砍殺流。
“這不就搞定了,”趙鶴轉過身來,頗有點嘚瑟地沖戰友們揚揚下巴,“別說八個,再來十八個都不是對手。”
本以為小伙伴們的反應無非就是點贊和吐槽兩種,可映入趙鶴眼簾的,卻是六張滿布驚恐的臉龐。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趙鶴囧,“放心,我只對敵人這樣,我對戰友一直是春天般的……”
身旁的吳洲忽然碰了碰他的肩膀,打斷其陳述友情觀。
“干嘛?”趙鶴有點不樂意。
吳洲不知該不該說恭喜:“你要的,來了。”
趙鶴疑惑回頭,只見灌木叢圍成的綠化帶里,確切地說就是這排卡著喪尸尸體的灌木后方,一棵仍沾著些許雪霜的大松樹底下,不知何時已經站起六七個身影,且陸續還有身影站起來,眼看就要形成“人頭攢動”的熙攘局面。
可不是來了嗎。這下別說十八個,二十八估計都有!
趙鶴頭皮發麻,嗓子眼發干:“其實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們不用這麼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