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化是如此巨大,背后的技術變革可能是天翻地覆的,但落到生活里,就成了一陣輕風。新舊技術的交替對于大多數用戶來講,都是一場潤物細無聲的過程,就像很少有人能夠精確記起第一次使用QQ的時間,第一次下載微信的時間,抑或第一次安裝支付寶的時間。等回過神,它們已稀松平常。
咚。
熟悉的蘿卜叩窗聲再度響起。
尚未從雪花電視的打擊中恢復又被收音機消亡二次重擊的小伙伴們,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咚咚咚。
蘿卜很著急,又一連撞了三下。
宋斐走到地鋪旁邊,從壓著鋪角的背包里摸出手電筒,隨后走到窗前,撩開百葉窗啪地打亮——窗外空空如也,除了一個綁著字條的蘿卜。
看樣子沒了歌聲吸引,喪尸應該是又回到大廳避寒了。
關掉手電筒,宋斐飛快打開窗戶取下字條,待窗戶鎖好,就地閱讀。
仍是之前的娟秀小字,莫名地,宋斐就感覺是黃默手筆。
“他們要干嘛?不會越罵越氣真要下來打群架吧?”周一律問得有些緊張。
喬司奇樂:“你不是說如果他們要揍你就讓他們揍嘛,估計他們聽見了你的真心,本來不想下來也感動得非要下來了。”
周一律黑線,剛想再說什麼,被看完字條的宋斐打斷——
“他們說有事想下來和我們面談。”
小伙伴們意外,此時已下半夜,理論上講不是特別合適的作客時間。
“怎麼說,”宋斐詢問大家的意見,“讓他們下來嗎?”
大家彼此看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配合是一碼事,面對面又是一碼事,雖然這樣想有點小人,但樓上的糧食儲備量肯定不能跟樓下比,引狼入室的事情他們做一次,就能陰影一輩子。
“你確定他們只有六個人?”羅庚抬頭望著宋斐問。
宋斐立刻點頭:“嗯。”
林娣蕾也說:“我作證,就六個。”
“那就讓他們下來吧,”羅庚看向小伙伴們,口吻里帶著商量,“八對六,我們未必吃虧。”
大家考慮片刻——
“行。”
綁蘿卜可以用塑料袋繩,但真往下爬,就和宋斐林娣蕾之前下來一樣,只能拿衣服系了。好在2班最后只下來四個同學,故而全都衣衫整齊。樓上駐守的二位應該是已經別扒得不剩啥了,所以第四個人剛落地,衣服繩就被唰地抽了回去。
宋斐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接進來,這四位客人分別是——趙鶴、何之問、黃默和馮起白。
隨著戚言關窗,落鎖,一層后廚的同學增加到了十二位。
趙鶴四人站在窗戶旁邊,仍是跳進來之后所站的地界,幾乎沒移動半步,顯而易見的緊繃。
1班八人也不敢掉以輕心。
二十四目相對,一時靜得尷尬。
宋斐兩邊都熟,見狀只能挺身而出,隔著三米遠,沖著一看就是領頭大哥的趙鶴同學問:“朋友or豺狼?”
趙鶴被問得一臉懵逼。
何之問和馮起白也有聽沒懂。
黃默莞爾,笑意讓她只能算得上清秀的五官莫名動人:“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宋斐咧開嘴:“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何之問和馮起白聽出這是《我的祖國》了,互相看一眼,忽然一人一邊鉗制住趙鶴的胳膊。
一樣聽明白了的趙同學咬牙艱難道:“放心吧,我忍得住。”
但是世界上為什麼會存在這麼拉仇恨的人啊!!!
經過這麼特別的開場,氣氛倒活泛起來了。
雖然仍不免互相戒備,但這種戒備更像是病毒危機狀態下的生存本能,與惡意是兩碼事。
沒有惡意,便可以和平相處。
當然能不能產生深厚友誼,要交給時間。
四個人被邀請到地鋪就坐,稍微看一眼環境,2班同學就明白,這屬于上賓待遇。
原本隨意在各處坐的八個小伙伴,也拾起自己手機,圍了過來。一時地鋪上有些擁擠,又有些溫暖,十二個人你挨著我我擠著你,倒分不出一班二班了。
“你們都拿著手機干嘛?”馮起白奇怪地環顧一圈,發現好幾個人都攥著手機,“不是斷網了嗎?這大半夜的,玩單機游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傷心事又被勾起,宋斐一聲嘆息:“別提了,好不容易靈光乍現,想起來廣播了,居然沒一個手機有。”
“我們有。”馮起白忽然道。
八個小伙伴一起瞪大眼睛:“啊?”
“但是沒用。”何之問接口,同時從兜里掏出自己的華為,解鎖屏幕,兩下,點開收音機,插上耳機,末了把白色耳線遞給宋斐。
這廂宋斐接過耳機塞進耳朵,那廂羅庚獨望自家華為,無語凝噎——都他媽是支持國貨,怎麼人家一買就能選中帶收音機的機型呢!
滋滋。
啦啦。
滋啦啦。
努力堅持了兩分鐘,宋斐終于確定,耳機里沒一點人類語言。哪怕是西班牙語阿拉伯話也行啊!
但他不死心:“全是電流音,要不你再調個臺試試?”
何之問舉起手機,把屏幕亮給他看,無奈道:“我一直在調臺。剛出事的時候不是響過校園廣播嗎,那時候我就想到用手機收音機了,但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