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娣蕾再彪悍,也下意識臉紅了。
不料人家根本沒理她,上來就把貨架上的衛生巾呼啦啦全掃到地上了,然后手腳并用爬到貨架最頂上,呼哧帶喘地開那唯一的透氣窗。
林娣蕾大驚失色,外面都是怪物,這種拼命開窗的行為在她看來跟自殺沒兩樣。可沒等她張嘴問,后面又跟過來三個人,無一例外都神色焦急。
林娣蕾下意識后退兩步,讓開空間,想說的想問的都暫時咽進肚子里。
那廂宋斐已經打開窗戶,半個身子探出去,急切呼喚:“戚言——”
尾音消散的霧霾中,一切安靜如初。
宋斐的心沉到谷底,微微思索后,一咬牙,正準備翻身出去,一雙腳擦過他的臉,穩穩落到貨架上。下一秒,戚言整個人都鉆了進來。
宋斐連忙把窗戶關好,落鎖,確認萬無一失,這才回頭看戚言。
戚言周身帶著寒氣,不是外面天氣冷的那種,是由內而外,自然散發。他的鼻尖通紅,半瞇的雙眼逐一掃過下面的戰友——
羅庚連忙舉手:“你沒把喪尸全引開!”
Johns立刻點頭:“三個!”
周一律沒他們那麼無恥,真心道:“我們相信你。”
戚言覺得如果自己六十歲的時候得了心絞痛,根兒應該就是今天。
保留著最后一絲理智,戚言終于轉頭看宋斐。通常小怪們發完招,BOSS總要補個暴擊,他有經驗,也有信心可以笑著活下去。
“對不起。”宋斐說。
戚言怔在當場。
如果說剛才在屋頂的他差點被凍成冰雕,此時此刻,真的石化成了雕塑。
在戚言的記憶里宋斐就沒說過對不起。
錯在他,他就強詞奪理,錯不在他,他更無法無天,這人簡直就像大鬧天宮時期的孫猴子,永遠學不會低頭。
可現在,他說對不起。
或許是耳朵在外面凍得太久,出了差錯,戚言漫無邊際地瞎想。
一雙溫暖的手捂上了自己耳朵。
熱度從耳朵蔓延到四肢百骸,名為戚言的石雕碎成了渣渣。
“還冷嗎?”
隔著手,戚言只能看見宋斐嘴唇開合,聲音卻不甚真實。
“不冷。”
同樣不真實的還有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宋斐又說了一遍。
戚言已經記不起之前準備的所有控訴,反駁,吐槽,批判,他只聽見自己前所未有的溫柔:“沒事。”
貨架下仰頭圍觀了全程的三個人,側重點各有不同,但又無一例外心情復雜——
喬司奇:“傻。”
羅庚:“真·老司機。”
周一律:“造孽啊……”
戚言從貨架上跳下來,才發現林娣蕾。后者一直躲在旁邊沒出聲,但顯然已經被他和宋斐的粉紅色泡泡震到,一臉的不可思議。
“啊,這是我們剛剛救的學妹,”羅庚怕妹子再想下去,對他們小分隊全體屬性產生誤解,趕忙出言打破曖昧空氣,“新聞傳播學院的,林娣蕾。”
林姑娘走到戚言面前,來來回回打量他和宋斐,最后嘆息地一跺腳:“討厭,怎麼不早說!”
戚言囧,看看三位同學“你趕緊給個交代”的眼神,又看看宋斐警告意味濃厚的斜視,最后無奈苦笑:“別鬧了,學姐。”
一句話,傻四個。
林娣蕾卻撅起嘴,帶著點哀怨地嬌嗔:“都說了別叫我學姐,人家萬年十八歲!”
戚言立刻舉手投降:“好的,小地雷。”
林姑娘笑靨如花,顯然這個清新脫俗的昵稱深得她心。
笑到一半,她忽然捂住嘴,似乎才想起來還有要事在身,猛然把手里的東西揣到大衣口袋,頭也不回地奔向超市后方辦公區的洗手間。
五個人目送她一騎絕塵。
直到倩影完全消失,四個人才回過頭來,一齊盯著戚言。
戚言連忙解釋:“我和她都是校學生會的,純工作關系。”后半句自然是對著宋斐講的。
然而宋同學不信:“小地雷是什麼情況?”
戚言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手掌不自覺握拳:“被逼著叫這麼喪心病狂的名字我心里也全是陰影好嗎!”
宋斐問不下去了。
他現在只想抱抱自己前男友!
“你剛剛叫她學姐?”羅庚一直很在意這個細節。
戚言點頭:“她大三,比我還高一屆。”
羅庚眼睛亮起來:“那她就不是學妹是同學了……”
小伙伴們完全不知道這種毫無差別的變化有什麼可幸福的。但轉念一想,可能學數學的同學邏輯總是異于常人。
林娣蕾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宋斐他們已經拆開一包被子,就地鋪到了生活用品區的空地上。這個區坐落在超市一角,空間比較寬敞。而且滿目都是床單、被罩、枕頭什麼的,抬眼望那邊貨架,又是杯子、水壺、塑料盆、塑料桶,都是宿舍常見花色,莫名地親切。
林娣蕾大方地坐到棉被上,不扭捏,臉色卻比之前還要白,蹙著眉,咬著嘴唇,頭發掖在耳后,鬢角有些薄汗。
超市里的供暖自然也斷了,好在還有幾座臺地空調,往常總是夏天用,如今派上了用場。
暖風全開,多日來的陰冷正被逐漸驅散。
“不舒服嗎?”羅庚一看林娣蕾的臉色,便立刻關切詢問。
林娣蕾遲疑一下,才語焉不詳道:“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