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穆昌瓊的身子,肯定要替他照顧好母親妹妹,自己也要生活下去,既如此,就不能沒錢……穆瓊開始琢磨起賺錢的方法來。
第2章 一起吃面糊
穆瓊正想著心事,一個穿著褂子的小姑娘用桑葉墊在一個瓦罐的兩側防燙,端著罐子從門口跑了進來:“娘,飯做好了。”
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樣子,因為外面下著雨,她頭發濕漉漉的,還有水珠順著額角滴下,看著有點狼狽,可即便如此,她那精致的容貌,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正是原主的妹妹穆昌玉。
如今,大點的家族都是有宗譜的,還會提早議定字輩。
所謂字輩,就是指名字中用于表示家族輩份的字,一般都會選一些吉利的四言或五言詩體來表示,也有用對聯的。
穆家這幾輩的字輩,就是“世代綿長,家道永昌”,原主的爺爺是道字輩,名叫穆道明,他父母是永字輩,名叫穆永學,而他和妹妹兩人則是昌字輩的,原主名叫穆昌瓊,原主妹妹則叫穆昌玉。
對上穆瓊的視線,穆昌玉面露驚喜:“哥?你起來了?”
“嗯,我好多了。”穆瓊笑笑。
穆昌玉跟朱婉婉一樣將手上的瓦罐放在條凳上,朝著穆瓊笑得眉眼彎彎:“可以吃飯了!哥你一定要多吃點,多吃點才能好得快!”
“好。”穆瓊應了,然后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穆昌玉見狀很是擔心,看向朱婉婉:“娘,趙嬸說用枇杷葉熬水,喝了能止咳,往南走上一里地,就有人種著枇杷樹,我去要幾張葉子給哥熬水喝?”
“你不許去!”朱婉婉想也不想就道,又解釋:“到時候娘去要,昌玉你待在家里,千萬別出去,外頭亂的很。
”
“娘,我不出去。”穆昌玉乖乖應了。
“等下吃完飯我就去摘批把葉子,昌玉你在家里陪著你哥。”朱婉婉又道,一邊說,一邊從旁邊的水盆里舀了一瓢水去門口洗穆瓊剛才拿來吃藥的碗,等洗干凈,又盛了一碗面糊糊遞給穆瓊。
穆家久居蘇州,他們一家三口都是習慣吃米飯的,只是買了米回來,煮飯總要有菜配著,煮粥又費柴火……
若是可著勁兒燒火,一個銅元買回來的柴火用不了一天。朱婉婉現下恨不得一個銅元掰成兩塊花,自然不愿這般浪費,干脆就買了面粉回來吃。
市面上和著麥麩一起磨的灰乎乎的面粉價格并不貴,做起來也方便——燒開了水,往里放幾勺子面粉攪和一下,再加點鹽,就做成能吃的面糊糊了,方便又省錢。
他們家沒有多余的鍋碗瓢盆,瓦罐先用來給穆瓊熬藥,接著又用來煮面糊糊,雖說中間已經洗過,但依舊帶著股藥味兒,讓本就難吃的面糊糊更難吃了。
穆瓊上輩子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食物,不過他那時身體不好時不時要吃藥,那些藥的滋味更差,現在倒也能忍得下去。
原主餓過了頭,弄得這身體毫無胃口,吃東西的時候隱隱作嘔……但為著自己的身體著想,穆瓊還是逼著自己慢慢地將面糊喝完了。
穆瓊并不喜歡吃這面糊,朱婉婉和穆昌玉母女兩個,卻吃得津津有味。
她們沒有碗,是直接就著瓦罐拿個木勺子吃的。穆昌玉每次都要等朱婉婉吃了一勺子,才肯跟著吃一勺。
等吃完,兩人還倒了點水進去,把瓦罐刷了刷,分著喝了里面的水。
穆家以前在蘇州,生活并不奢靡,但也是每天都吃j-i蛋白米飯,隔天就有j-i鴨魚r_ou_吃的,等到了北京,在吃食上面也沒怎麼受虧待,可現在,竟是連吃飽都難。
穆瓊喉嚨口癢癢的,渾身無力,吃過面糊糊,就又躺下了。
而朱婉婉和穆昌玉兩個人,也沒再去外面,兩人搬了個凳子坐在屋子門口,借著屋外透進來的光亮補衣服。
朱婉婉一個以前鮮少出門,跟外人說句話都不太敢的女人,為了養活兒女,這些日子變著法子找活兒干。
她不敢留下兒女出去工作,就只能接活兒回家做,偏又沒門路接那種幫人繡花縫緞帶的好活兒,最后便只接幫人洗衣服縫補的工作。
這附近有個港口,停了許多沙船,而在沙船上工作的,大多是從別處來上海討生活的年輕男人。
沙船廠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少則四五元,多則七八元的薪水,他們的手頭大多寬裕,衣服臟了破了,就會花一兩枚銅元,找人漿洗縫補。
這附近的中年女人,很多都會接這活兒做,賺幾個銅元當做私房錢或者補貼家用,朱婉婉這一月來,干的也是這個活兒。
她前兩天拿回了不少破衣裳,現在正縫補著,打算等雨停了,就洗干凈晾曬好給那些船員送去。
船員的臟衣服都帶著股混了海水腥氣的餿味,朱婉婉聞到就想吐,以前都是先洗了再縫補的,但連下了幾天雨,洗了也曬不干,她也就只能和女兒一起忍著這怪味埋頭苦干。
穆瓊并不知道這些,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他再醒來的時候是半下午,雨停了,門口只有穆昌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