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侜看他是個小孩,顧忌著沒放手,還真讓他戳到了脖子。
孫庸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沒有喝止阿寶的意思。
孟侜嘴角一勾,一個巧勁把小胖子轉了個方向,松手,小胖子朝孫庸撲去。
祖孫兩齊齊撲在地上,叫罵不止。
孟侜被吵得腦殼疼,以前孟府條件雖差,至少沒有吵鬧的熊孩子。
晚膳時,老夫人在場,祖孫倆都收斂了很多,快吃完飯時,孟侜的袖子往上擼了一截,露出了手肘。
孫庸眼神一閃。
管嘉笙十歲時,孫庸心情郁悶拿他發泄,不小心把小孩的胳膊燙了一個窟窿,清醒過來又很慌,怕被管老夫人發現,哄騙管嘉笙隱瞞。管嘉笙答應了父親,沒跟任何人提起,孫庸放下心,就把這件事拋擲腦后,連藥都沒給他上。管嘉笙傷口拖了很久才愈合,留了個難看的疤。
這件事只有父子兩知道。
而這個人手肘干干凈凈,沒有任何疤。
孫庸沉不住氣,他揮手屏退下人,“最近我聽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你冒充的。嘉笙,我記得你之前手上有個傷疤,消了沒?給為父瞧瞧。”
此言一出,管母和孟侜都高看了他一眼。
孟侜愣了一下,管母突然插話:“傷怎麼來的?”
孫庸臉色變來變去,狡辯道:“嘉笙小時候玩火,燙到自己了,他來找我,不敢跟你說。”
管母擦了擦嘴,輕描淡寫道:“后來我得了一管藥膏,已經消了。過去的事,我不提,你也別主動往上撞。”
管母暗含警告。
孫庸完全想不到管母是這個反應,他不可置信叫了出來:“他手上沒疤,不是你兒子!”
“是不是難道我看不出來?”管母聲音高了一度,她不需要別人來戳她心窩子,“我知道你把阿寶記在嘉笙名下的目的,你最好歇了這份心思,把嘴巴閉緊。管府永遠姓管,輪不到外人接手。”
孫庸被刺破了心思,訕訕地閉嘴,回去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憑什麼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可以,阿寶就不行!
第二天一早,孟侜前腳出門,孫庸后腳跟著。他知道孟侜是京兆府尹,聰明地沒把訴狀投到衙門,而是直接找了大理寺和刑部。
是不是親兒子,這怎麼查?尤其對方還是陛下現在重用的京兆尹,孫庸光憑幾句語焉不詳的話,壓根沒有切實證據。
管嘉笙因為身體原因經常被人指點,他雖然并未因此郁郁寡歡,但也習慣了低調,再加上離京五年,京城了解他的人不多。
大理寺官員到管家一問,好嘛,人家管老夫人根本沒有任何懷疑。管老夫人暗示了孫庸的險惡用心,大家紛紛表示同情,家門不幸。
幾方商量一番,決定當孫庸說胡話,不打算立案。
孟侜聽說之后,心里咯噔一聲。
一次被當成笑話也罷,就怕孫庸不死心,鬧大了惹楚淮引懷疑。
孫庸被管母罵了一通,管母沒想到他想阿寶上位的心思那麼深,這觸及了她的底線,她直截了當警告孫庸“我們管家可以棄養這個義子。”
管母加重了“義子”的讀音,孫庸臉色一白。
管母一早就知道阿寶是孫庸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她只是不想管,家丑不愿外揚罷了。
孫庸從佛堂出來,孟侜等在那兒,突然笑道:“我十四歲時,你在我的茶水里下藥,想讓管氏斷子絕孫,我們哪里對不起你?嗯?”
孟侜說這話時用了十足的功力模仿管嘉笙,周圍一陣風刮過,陰測測的,孫庸大概知道管嘉笙已經死了,一時竟然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
他在佛堂里剛剛被管母揭穿“義子”的真相,此時心理防線崩潰,他連續后退兩步,瞪大眼睛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孫庸!”
管老夫人扶著門柱,眼淚奪眶而出,她以為嘉笙命該如此,久了便也看開。誰知是小人作孽!她把拐杖扔到孫庸身上,“我們管家欠了你什麼!嘉笙從小敬你,你這麼對他?!”
孟侜其實只是詐一下孫庸,那麼多年前的事,他縱有懷疑,也無從查證。管嘉笙身體一直很好,突然不舉,孫庸又一直暴露出對管嘉笙的惡意,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孟侜安撫完管老夫人,疲憊地回屋,他打了個呵欠,希望這個風波早點過去,他還要想辦法弄點藥補補呢。
誰知一開門,楚淮引坐在桌前,孟侜呵欠打了一半,嘴巴驚得都閉不上。
楚淮引也不看他,專心喝茶:“關門。”
孟侜:“陛下深夜到訪,是案件有進展了嗎?”
楚淮引看了他一眼,不兜圈子:“朕今日聽說了一件奇事,令尊跑到大理寺喊冤,說有人冒充他兒子。”
果然是這件事。
孟侜深吸一口氣,他已經想好應對的說辭。
楚淮引示意他閉嘴:“令尊的行為給了朕一點啟發。朕有一個故人,與愛卿十分相像,朕近來總是懷疑你們是同一個人,擾得朕寢食難安,希望愛卿能為朕分憂。”
孟侜心里涌上不安:“臣惶恐。”
楚淮引驟然逼近,居高臨下懾住他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孟侜左肩有一顆紅痣,你敢不敢讓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