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元帝最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由楚淮引代理國事,他見大兒子似乎并不急著當皇帝,每日請安問藥,有大事找他稟報,雖然只是走個過場。便也漸漸看開了,大魏江山后繼有人,他有個善終,下去了還能得列祖列宗一個夸獎。
圣旨一出,舉國皆驚。
大魏如今討論度最高的就是姜家和孟侜。
時也,運也。
這孟侜一出生外祖就戰死,娘倆被周氏按著欺負,死了之后,姜家舅舅居然神奇地復活,還被奉為鎮國大將軍,麾下四十萬鐵騎,即將回京受封,乃是未來皇帝眼前第一紅人。
投個好胎,沒命享福。
原本只是唏噓一陣,后來傳著傳著不知怎麼變味了,說孟侜就是姜家的喪門星,老天爺終于看不下去把他收了。
僅僅三天,有些迷信又愚昧的人不禁跟著破口大罵“死了好,不然怕是會影響國運”。
消息傳到楚淮引耳里時,季煬時隔半月,終于再次看見主子震怒。
第24章
比楚淮引更早察覺的人是孟甫善。
自從圣旨下來,孟甫善臉色是白了又青。孟侜跟著太子上船, 現在下落不明, 他表面上派了全部府役協助尋找, 心里卻納悶孟侜什麼時候跟太子走那麼近。
這孩子活著跟他不是一條心,死了他反而能借題發揮。孟侜要有個萬一,太子總不會虧待孟家。孟甫善想通這點,完全不把孟侜死活放在心上。
可是姜儀還活著, 一切就不一樣了。
姜儀根本不承認自己是他姐夫,姜瑤死不瞑目,孟侜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與姜家唯一的情分被斬斷,只剩下血海深仇。
姜儀現在麾下四十萬大軍, 若他刁難孟家, 楚淮引站誰不言而喻。
孟甫善后背一涼,坐立難安,竟然生生老了幾歲。若不是周氏那個女人心眼比針小, 把姜瑤母子逼到無路可退,他現在也不用面臨這種窘境!
看在周家財勢的份上,孟甫善對周氏的無理取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到頭來, 姜家死而復生,兩代人都是未來君主的心腹臣子。反觀周家, 錢財來路不正, 他差點被連累謀反。
這個毒婦!
孟甫善至今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 男兒在世, 功名利祿光耀門楣,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他只恨自己押錯了寶。
于是孟甫善開始積極尋找孟侜,每天從繞著千陽湖神色悲戚地走一圈,念子心切,傷極之時潸然淚下。
普通百姓哪知道孟府里的腌臜事,看見孟甫善不去上朝,親自來找兒子,無不表露同情。
“孟相愛子心切,為人父母,不外乎此。”
時刻注意自己風評的孟甫善,在謠言冒頭的時候便感到不對。傳得太快了,八成有幕后推手,他一查,居然是自己女兒!
周家人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孟甫善簡直后悔沒讓孟槐菡跟著周氏一起滾出孟家。小小年紀,詩詞女紅不會,盡跟著周氏學不入流的手段。
月初孟槐菡已經嫁人,不是光彩的事,也沒有娘親張羅,她不聲不響帶著一大筆嫁妝住進王大富家。
有錢就是主子。
王大富對她言聽計從,孟槐菡讓他幫忙散布喪門星的謠言,他一群青樓認識的酒肉朋友,花點錢,消息添油加醋傳播地比什麼都快。
此時孟槐菡正在院子里,吐著葡萄皮聽小丫鬟繪聲繪色地描繪外頭的流言,笑得前俯后仰。
吱呀——
孟甫善推開木門,“涵兒。”
“爹。”
孟槐菡撥了撥衣服上的瓜子殼,站起來,開心道:“您來接我回去嗎?”王大富雖然聽話,但終究不如左相府的大院子住得舒服。現在孟侜死了,哥哥又不在京城,爹一定感到孤單吧?
孟甫善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撥下去,“在這里住的習不習慣,你娘說她想你了。”
周家參與謀反罪無可恕,但周氏已經外嫁,最后被判流放。如果孟甫善不那麼絕情,為了把自己摘干凈選擇休妻,周氏可能還會輕判。
孟槐菡臉上閃過驚慌,她后退幾步,“不,爹,女兒想陪著您。”
“侜兒生死未卜之際,你居然散布謠言抹黑他的清名,目無兄長,不知向善,我孟甫善沒生過你這個不肖女。你去找你娘吧。”
孟槐菡打過,罵過,淹死過孟侜,這是孟甫善第一次為孟侜說話。她瞪著眼盯了孟甫善一會兒,突然坐回去,語氣輕松道:“您怕姜儀回來找你算賬是不是?所以迫不及待想把我們三人都趕出京城?您怕,我不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您現在沒有權力管我。”
孟甫善氣得一巴掌扇過去,被孟槐菡抬手攔下,光腳不怕穿鞋的。死人又不能說話,誰知道她以前怎麼對待孟侜?倒是她爹,這官位做到頭了!
父女撕破臉,險些大打出手,小院內亂糟糟,一陣嘈雜聲中,突然有道洪亮的聲音插進來。
“圣旨到——”
季煬捧著圣旨,看見孟甫善也在,笑了,“既然左相大人也在,一塊聽旨吧。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孟槐菡行事乖張,殘害兄長,目無法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