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侜跟在楚淮引后面,覺得自己像個跟著總裁談生意的秘書,還是馬上要卷款潛逃的那種。
他一進船就連連打了幾個噴嚏,船上味道有點沖,他逛了一圈,發現是新船,剛剛刷漆,還沒運過貨。
船隊老板太有誠意了。
孟侜揉了揉鼻子,其實楚淮引更想看舊船,更容易看出各方面的性能。
貨船往湖心行駛,甲板上擺了酒菜和干果。造船是一回事,但今天更主要的是帶孟侜放松一下,楚淮引覺得他最近眉間總帶著點愁,猜想可能是劉家和二皇子的事讓孟侜有些緊張過度。
“本王有個好消息要……”
孟侜打了個噴嚏。
楚淮引掏出手帕給孟侜,“這漆味道太沖,季煬,換一條船。”
孟侜捂住鼻子:“不用不用,外面還好,表演不是快開始了嗎?”
他往岸邊整齊待發的船只看了一眼,“新船嘛,在所難免。”收回目光時卻猛然睜大了眼,等等,新船為什麼吃水這麼深?
孟侜扭頭眼神銳利地看向船隊老板:“船上有載什麼貨物嗎?”
船隊老板眼里漸漸溢出瘋狂的笑意,沒有回答孟侜,只說了一句:“起風了。”
船隊有詐。
“保護太子!”
楚淮引立刻攬住孟侜護在身后,掀翻桌子連著船隊老板踹遠,季煬和護衛紛紛抽出長刀圍成一圈。
湖面刮起一陣狂風,吹開油漆味,硫磺火硝味開始泄出來,船上有炸藥!
船隊老板一邊咳血,一邊面容古怪地喋喋大笑,扭曲又瘋狂:“你們想不到船倉下面還有一層吧哈哈哈哈,都是炸藥,楚淮引,就算你當了太子又怎麼樣!還不是要給劉家陪葬!”
因為貨船上坐著太子,這一片區域只有一條船,楚淮引當即立斷:“跳!”
孟侜在一系列變故中只聽見楚淮引夾著風聲的一句“不要怕,抱緊我。”
楚淮引兩步帶人飛上船頂,右腿在桅桿拼盡全力一蹬,頓時像離弦之箭一樣射出。
失重感傳來,孟侜覺得楚淮引蹬那一下腿可能要抽筋,他半空中吼了一句“到水里就放開我”,尾音掩蓋在貨船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
火光沖天,風云突變,黑沉沉的烏云壓下來,天空被割裂成半紅半黑,湖面掀起大浪,兩人幾乎是剛落水就被一個浪頭打翻。
孟侜沒想到運氣居然差到爆棚,他和楚淮引的落點居然是一處暗流。
急劇旋轉的漩渦深不見底,仿佛要通向地府,把兩人往無盡黑暗里拖。急流撕扯衣物,即使在這種危急情況,楚淮引仍然死死抓著孟侜,使勁浮出水面。
孟侜嗆了幾口水,浪頭不斷沖刷,拼命把兩人分開,楚淮引最后只抓到孟侜的腰帶。
天色黑沉,暴雨瓢潑,風高浪急,這里離岸邊太遠,自己游到岸邊或是等待獲救都是是個持久戰,楚淮引體力和功夫都比他好,此時帶著孟侜顯然是個拖累。
孟侜在水里不能說話,只能拍了拍楚淮引抓在他腰帶上的手,示意他放開,他雖然體力不行,但也會游泳啊。
楚淮引抓得更緊了。
渾濁湖水中,孟侜看不清楚淮引的表情,但從手上傳來的力量堅定而溫暖。
他沒有跟錯人。
孟侜深深看了楚淮引一眼,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直接割斷了腰帶。
腰帶松開的同時,一個大浪將兩人推出幾米遠。孟侜似乎看見楚淮引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
對不起我又涉險了。
……
靠岸的一艘畫舫傳來激烈的咒罵打斗聲,間或夾雜桌椅倒地的聲音。
一只泡水蒼白的手臂攀上船沿,仿佛水鬼探出細瘦的胳膊,抓住了什麼就死也不放手,迅速而倉皇地浮了上來。
孟侜趴在船板上大喘氣。
原來發過的誓真的會應驗,水里特麼有鱷魚!
劉府的一池子水通著千陽湖,哪個王八蛋把水池出口的鐵柵欄給卸了,那里的鱷魚順著水流直接進到千陽湖。
還追著他咬屁股!幸虧他遇上的是只受傷的鱷魚,游得沒他快。
孟侜后怕地捂著屁股,他當初為什麼要對著一群鱷魚發誓?!
也多虧這只鱷魚追著他,激發了他的全部求生意念,不然他可能被洶涌浮沉的湖水磨到失去力氣和意識,淹死于這泱泱湖水。
船內似乎有人在爭執,沒人注意到他,孟侜死狗一樣在船板癱了很久,慢慢爬起來,他好像無意間進了一間船艙,一面全開放向湖,三面是隔板,左側一道小門掩著,估摸著專門用來是看競舟表演的觀賞席。
有桌有椅,還有一張小貴妃榻。孟侜的衣服快爛成布條,看見榻上有一整套衣服,迫不及待地換了。孟侜把靴子倒過來,里面掉下一塊碎銀,他把銀子放在桌上,嗯,就當跟主人買了這件衣服。
強買強賣,不講道理。
他推開門,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結果聽見了王鈞陽的聲音。
他不是早就跟著他老爹流放了嗎?
孟侜聽了一會兒,原來是王鈞陽不堪途中風吹日曬,偷偷跑了回來,找他的狐朋狗友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