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三寸不爛之舌勸劉鴻寶一心向道的可能性大,還是他現在就把自己搞成上吐下瀉的樣子好呢?
孟侜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動,視線滑向了一旁不知名的雜草,不知道吃下去有什麼效果……
茅廁里的草……肥嫩綠油到下不去口。
“嘔……”不好,想想就要吐了。
管家在外面等了一刻鐘,覺得不太對勁,催促一個小廝去看看。
“你好了沒?少爺等急了有你苦頭吃的。”
“我、我好像站不起來了,你扶我一把。”里面傳來虛弱的小貓似的聲音。
小廝沒想太多,推開門就進去了。
孟侜躲在門后一掌劈暈他,迅速地將兩人的衣服對換,同時假裝正在交談。
“廁紙沒了,你能去拿點麼?”孟侜的聲音。
“事真多,等著。”小廝的聲音。
小廝出來后,一邊關門一邊對著管家道:“還在拉呢!管家,我去拿些廁紙。”
“去吧去吧。”黑燈瞎火,小廝背對著說話,管家看不清,更加不耐煩,仿佛聞到臭味一樣后退了兩步。
“誒!”
孟侜假扮的小廝順著另一條道離開,離了管家的視線之后健步如飛,一點都不虛弱。
管家一會兒就會發現人被掉包,他得馬上找到出去的方法才行。
“不好,臭道士跑了!”
“點起火把,沿途搜索,他跑不遠,追!”
這麼快!
孟侜暗罵一聲,一口氣溜到花園,后面火光熠熠,追兵逼近,帶起一波喧嘩。
他在喧囂聲中準確地捕捉到幾乎被掩蓋的流水聲。
是活水。
順著水流一定有出口,而且水面黑乎乎,水下隱蔽,劉家一時半會兒肯定想不到他選擇水路。
孟侜仗著自己水性好,深吸一口氣,剛伸出半只腳,突然被人從后面一把攬住腰,拖了回去。
猛地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對方灼熱的呼吸噴在他后頸,孟侜嚇得毛都炸了。
“怎麼,知道怕了?要投湖自盡?”
飽含怒氣的嘲諷在耳邊炸響,每一句都在嘲笑他自不量力。
對方每說一個字,攬著腰身的手臂力道便加重一分,孟侜甚至懷疑再重一點他能直接被勒成兩段。
怎麼就投湖自盡了,不知道小爺水性好嗎?
孟侜不服地提了提氣,卻被勒到說不出話。電光火石間他想起原身不會水差點淹死的設定,默默閉嘴。
他伸手去掰死死環在腰間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勁兒,沒掰開。
“您先松開我,勒斷氣了。”孟侜討饒。
楚淮引克制著燒上頭的怒火,右手一搓,孟侜在他懷里滾了半圈,滑到左手,由背對著他變成面對面。幾乎是豎扛著孟侜,幾個閃影瞬間,順著花園小徑,躲過一列列巡邏的守衛,到了劉府的外墻。
熟門熟路的仿佛在這里逃命過無數次。
出了劉府,楚淮引把孟侜放下,就黑著臉不說話了。
孟侜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表情,發覺淮王這次是真生氣了,怎麼說人家也救了他的命,他第一次軟下聲音:“是我考慮不周,謝淮王救命之恩。”
“謝?”楚淮引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屑,“本王要是沒來,你還有命謝?”
他越說越生氣,把孟侜像叛逆的孩子似的數落了一頓。
“要不是本王不放心再去找了一次方丈,還不知道你在干大事呢!一去道觀,道長說你們早就行動了。路上遇見回來的道士,偏偏只有你被留下了。”
楚淮引從懷里掏出幾封信,拍在孟侜頭上:“就為了這點東西,值得嗎!”
“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
孟侜乖乖地聽訓,怕自己沒反應讓楚淮引更加生氣,狗腿地附和了一句:“嗯,什麼心情?”
楚淮引被噎了一下,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他至今沒法形容那種焦急后怕仿佛慢一步就要被人奪走什麼的感覺,于是惱羞成怒地敲了一下孟侜的腦門。
孟侜摸著腦門,機智地轉移話題:“淮王好像對劉府很熟悉。”他特意加上了一點崇拜好奇的語氣,不留痕跡地拍馬屁。
楚淮引得意了一下,旋即臉更黑了:“本王記得京城所有重臣的府邸構造。誰像你,什麼都沒搞清楚就敢闖龍潭虎穴!”
氣得捏了兩下孟侜的小臉蛋!
好像肉多了一點。
楚淮引不禁多看了兩眼,發現他今天穿的小廝衣服,對他過于寬大,像是把肉墊伸入大人靴子的小貓,藏藍色更顯得膚白瑩透,氣質清然,長發簡簡單單地扎成一個丸子,有點……可愛。
再可愛也不能消氣。
“你知道劉鴻寶在池里養了什麼嗎你就敢瞎跳!吃得你骨頭都不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孟侜一驚,他確實不知道池里養了什麼,但聯系劉家校場那兇殘的做派,恐怕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難怪是活水。
現在想來也不見得一定是流水聲,還可能是怪物在水底活動的聲音。
孟侜臉色一白,身體都在打顫,他這回是真有點怕。
奇怪,他以前好像沒這麼敏感的,特別是對于已經過去的劫難他一向看得開。
一定是楚淮引訓人的時候太兇了。
孟侜覺得自己就像楚淮引手下辦了蠢事延誤軍國大事的小兵,馬上要被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