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二姑娘聽聞林子葵眼睛好了, 考了狀元, 很是震驚,不免低頭看了眼自己懷里的奶娃娃。
肖大人道:“當初……哎,我真是千不該、萬不該啊!”
肖夫人捏著帕子啜泣道:“當初文晟禮做大學士,我還感慨他升官快,得天家恩賜,誰知道他那麼糊涂啊!林子葵,那林子葵……老爺,你說……他那麼重情義一個人,會不會……”
二姑娘卻只是搖頭:“娘,別說了,我孩子都有了。當初還好咱們沒把事情做絕,他剛中狀元,就是內閣大學士了,一朝名動金陵,官只會越做越大,爹如今也做了侍郎,與他同朝為官,交好不交惡便是。”
聽說年輕的狀元跨馬游街,肖二小姐還是沒忍住抱著孩子去看了眼,眼見寶馬香車,漫天飛花,狀元郎唇紅齒白,驚才艷絕。
當年爹便是看中了林子葵十四歲時的才情樣貌,給她說了這門親。如今看來,爹的眼光到底是好的。
回到別苑時,林狀元帽子都是歪的,衣服不知讓誰被拽爛了,發間還沾著幾片花瓣,一路有人給他撒鮮花,后來還有人送花入懷,林子葵抱不過來了,只能含笑道謝,誰知被女子追著不放,喊狀元郎。
房中,墨柳正在一臉恍惚地收拾東西,整個別苑的下人都在忙碌。
見林子葵下馬進門,墨柳就跑出去了:“公子,您回來啦?”
林子葵:“這是怎麼回事,在收拾什麼?”
“方才宮里來了旨意,陛下給您御賜了宅邸,讓我們快些收拾搬過去呢。”
“這里住著挺好的。”
雖然是娘子的家產,但換一個……就是朝廷的恩賜。林子葵想著,將圣旨看了,果真是攝政王的章,還恩準了他兩個月的假,讓他衣錦還鄉。
林子葵嘆口氣。
墨柳摸不著頭腦:“您不高興麼,這里不好麼?”
“不是,走吧,搬過去。”林子葵將圣旨收進匣子里,心知自己如果什麼都要糾結一下,那不把自己愁死,朝廷發的俸祿,御賜的所有東西,今后還會有。
所以林子葵干脆不想了,問:“夫人回來了麼?”
“夫人還沒回,公子,咱們夫人,她是不是身份不一般啊……”兩三日都過去了,墨柳還沉浸在陳元慶居然是什麼禁軍大統領的震撼里。
那元慶是大統領,蕭娘子呢?!豈非皇親國戚?!
林子葵“嗯”了一聲,但沒告訴他,道:“回頭再說吧,你不要跟任何人聲張,陳統領在我家做事,讓人知曉,會招惹大禍的。”
“嗯嗯,墨柳不說,堅決不說!我發誓!”別苑看似不大,但家當收拾起來卻很繁多,不過好在下人手腳麻利,將林子葵的所有衣箱行李裝好放在馬車上,天色已近黃昏了。
林子葵按著內務府給的府邸地址,交給了馬夫。馬夫駕馬將他幾人送到,金樽先下去,握著拳頭、伸胳膊將林子葵扶了下來。
主子交代不讓他用手碰林公子,所以他只用胳膊。
林子葵搭著他穿了護甲的胳膊,微一抬頭,瞧見了“林府”的牌匾,被燈籠的橘紅光芒點亮。
深黑的小葉紫檀木,鎏金的銅色字,定然不是一天就做得好的。
這些,都是蕭照凌提前準備的麼?
狀元服是,狀元府也是……
他怔愣思索時,墨柳忽然道:“公子,隔壁居然是定北侯府,定北侯,那不就是,不就是當今的攝政王麼?!”他嚇了一跳,壓低聲道,“攝政王現在不住府上了吧?咱們夫人姓蕭,莫不是……”
林子葵往側面看去,只看見隔壁林立的高墻。
原來如此,自己的新府邸是挨著定北侯府的,只不過一個是東北開門,一個是西南開門。門不在一邊兒,故此狀元府門外冷清許多,街沿的桂花開了,落了滿地。
這門楣并不算高大,反而很低調,宅院進門時靜悄悄的,出乎意料的寬敞,長廊上盤著濃烈的紫藤花,宅院深處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林子葵知道既然晚膳做好了,大抵是里頭有人,那也只能是照凌了。
他只能沿著中軸一直向里走,快到廳堂時,隱約瞧見一高大身影好整以暇地靠著欄柵門,正低頭從游廊洞里望了過來。
林子葵許久都沒有見他穿這樣明媚的紅衣了,定定看了一會兒,側頭對墨柳和金樽道:“這宅院這麼大,你們自己去挑個喜歡的院子吧,喜歡哪個就住哪個。挑完了來吃飯。”
“好!”墨柳高高興興地就走了,金樽瞥了侯爺一眼,也轉身走了。
林子葵整理衣衫,朝蕭復走過去:“你幾時來的?”
蕭復拉過他的手心:“比你早到一會兒,下午看你游街去了,后來回了宮一趟。這宅子你可還喜歡?”
前兩個月就修繕過了,為的就是今日給他。
林子葵點頭,緋紅的交領整理得很妥帖,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來,說:“喜歡,就是大了些。”
“不算大了,就那個被砍頭的龐尚書,他那宅子都是你的兩倍大,不過咱們用不上那麼大,家里也沒有孩子,也沒有妾室,要那麼大做什麼?”蕭復低頭去找他臉上的表情、找到他澄澈的眼睛,聲音柔和了,“你是四品官,這府邸也按著四品制給你的,沒人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