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復:“折子拿來。”
“千歲爺,在這兒!”梁洪立刻遞上去,蕭復打開看了一眼,措辭雖挑不出錯,但句句都是狂妄,手握重兵的趙王想反想很久了。如今局勢動蕩,幼帝沒有政績,不得民心,正是反的天賜良機!
“磨墨。”
“千歲爺,筆!”梁洪遞筆,蕭復沒接,說:“煊兒寫。”
“我、我寫?”
“是啊,你是皇帝,趙王是你叔叔,你得寫。”
皇父的字見不得人。
宇文煊拿著筆:“我寫什麼好……”
蕭復:“皇父說,你寫。”
“好。”宇文煊看著他。
蕭復說:“趙王,朕安好,打算將小王爺送回藩地,但朕怕你言而無信,決定先送一半,以顯誠意。你想見小王爺的左半身,還有右半身?”
宇文煊寫字的手抖了一下。
蕭復:“寫好了?蓋玉璽。”
鄴朝車馬慢,等到林子葵的回信,已是二十日以后的事了。信送到昌國公府,嚴世子給蕭復帶進宮。信封寫了字,嚴世子說:
“‘照凌親啟’,誰的信啊?這麼重要,連夜讓我送進宮來。”
蕭復沒回答,拿過信背過身就看,手擋著他,免得嚴世子偷看。
蕭復是真怕一拆信,里頭幾句看不懂的酸詩。雖然詩他也喜歡,林子葵寫什麼他都喜歡。
結果沒有,林子葵沒有作詩。
反而寫:
娘子,我安好,薛府吃得也好,薛府沒有喂豬,但昨天廚子燉了豬蹄湯,也下雨了,老師送了傘給我。
府里我的院中有芭蕉,我時常坐在芭蕉樹下看書寫字。至于薛府的女眷,我沒有注意過。
叆叇收到了,很適合,很喜歡,我看得很清楚了,心里盼著想見一見你。
第49章 鳳臺縣(7)
一封不長的信, 兩眼就能讀完的信,蕭復卻反復讀了許多次,晚上燈吹熄了, 他還坐起來點燈看。
似乎能感覺到林子葵就在身邊,同自己說那些話。
舉頭望一眼窗外靜謐的月光, 天涯共此時。
翌日一早,蕭復就即刻要出宮回淮南,臨行前派人將折子和趙小王爺給他爹的報平安信一起送到漢陽去。
“盯著趙王的一舉一動,若他暗中招兵買馬, 私造火銃武器,就用飛鴿傳信給陳統領。養虎傷身,縱敵為患,趙王這顆釘子,到了恰當時機, 就該拔出了。”
蕭復正要出宮,就聽見一聲聲的喊叫:“皇父!皇父!”
稚聲稚氣的, 這麼喊他,除了四殿下還有誰。
蕭復望過去, 看見宇文煴在日出晨光下邁著小短腿朝自己奔來,后頭跟著個太監:“康王殿下, 康王殿下!您慢些!”
陡然看見蕭復站在宮殿漢白玉階下, 太監隔著老遠就滑跪了下來:“奴才見過千歲爺!康王殿下要見您, 奴才實在不好阻攔。”
蕭復沒理會太監, 一個彎腰,雙臂接著了小團子, 小四殿下撲在他身上, 氣喘吁吁:“皇父。”
蕭復蹲下來:“煴兒這麼早起來, 不去念書,不去跟陳大統領學武功,來皇父這里做什麼?”
“皇父,我母妃病了。”四殿下沮喪地說。
蕭復:“我讓章太醫去給你母妃瞧瞧病?”
“章太醫來過了,二哥知道我母妃生病,就讓章太醫來了,可她還是病著的。宮女不讓我見她!”
“是什麼病?”蕭復抬首問太監。
小太監哆哆嗦嗦道:“回千歲爺話,是肺癆。宮女攔著康王殿下,是……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因為肺癆會傳染,康王才三歲出頭,年紀太小,一被傳染就完了。
蕭復想,自己剛讓三爺去淮南,總不好這時候把他找回來給太妃看病吧,肺癆,治好的可能性不大。
四殿下說:“我聽宮女們說,我母妃是父皇走后才開始咳嗽的,她們說,是父皇想帶走她,所以我想去求父皇,讓他不要帶走我母妃,把母妃留給兒臣。”他拉著蕭復的大掌,大眼睛里霧蒙蒙的,“兒臣知道皇父要去皇陵,能不能帶兒臣一起?”
是了,蕭復此次出宮,用的理由是昨夜夢見先帝,先帝召他去守靈。
蕭復放柔了聲音說:“皇陵去不得,你年紀小,那里陰氣重,去了你也會生病的。”
“生病,生病也正好,那我讓父皇帶我走,不要帶母妃了。”
“煴兒這麼孝順,皇父替你去求你父皇,不帶你母妃走,至于你父皇聽不聽,皇父就不知道了。”蕭復不肯帶四殿下去皇陵,因為他壓根就不會去,連路過都覺得晦氣。
小四殿下眼里包著眼淚。宮人說母妃病了,要被父皇帶走了,以后就再也見不到母妃了。他懵懂地也知道“死”是怎麼回事。
皇父有要緊事,摸了把他的小腦袋就撒手走了,小太監拉著他:“殿下,我們該回宮了。”
晃眼五月初,薛府的石榴開花了。
月末林子葵放了兩日假,但沒等到蕭照凌來,又開始上課。
老師似乎知道些什麼,同他說:“你那娘子日不暇給,別等了,過些時日去金陵趕考,就能見到他了。”
關于自家娘子是個男人這件事,薛老和林子葵都心照不宣,提都未提。
林子葵猶豫再三,還是問了:“老師可知曉,他回金陵是為何?”
薛相:“自然回家省親,他家務事繁多冗雜。你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沒見過父母,還敢成親?”
“我也沒有父母,再說……我也不敢去他家,見他的父母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