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著,帶了東西,不知道有沒有信,口信說等你放假就回來看你。”謝老三掏出一個方盒子,“照凌給的,我沒開過。”
林子葵當即打開,卻發現里頭有十幾片大小均勻、厚薄不一的琉璃片,底下還墊了一封信。
這是叆叇?怎麼是單片的。
林子葵拆了信一瞧,是蕭照凌的稚童筆跡:
林郎安好?可想我了?我是想你了,日日夜夜念君寢食難安,若我也會讀書就好了,那邊可以跟你一起學習了。你老師是個嚴格的,他待你如何?在薛府可有吃好?你老師牙齒不好,吃得恐怕是些軟爛糊糊,豬食一樣,你肯定吃不慣,不行,我得請個廚子來薛府。
還有,你的褻褲都在我這兒,怎麼穿舊了還不換?給你買新的,舊的給我好了。
對了,薛府女眷多,有漂亮的麼?
最近下雨多麼,金陵雨很多,你出門要帶傘,不可著涼了。
叆叇你收到了麼?你一只眼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為覷覷眼還看不清,我問過工匠了,說是每個人佩戴的叆叇不同,男女老少,均有差異,所以我讓工匠做了那些單片的給你,你都試試看,看能不能看清楚書上的蠅頭小字。還有,單片和尋常的叆叇有所不同,你知道怎麼戴麼?你聰穎,應當一看就會,真想給我家小郎君親手戴上,再親一親你。
庚子年四月初六。
照凌。
===第58節===
他的家書從來不拽文弄墨,當然林子葵知道蕭照凌也寫不出多有墨水的句子,可就是這樣平淡而直白的文字,底下卻藏著波濤洶涌,輕易翻涌林子葵的心情。
他正欲提筆回信,卻又放了下來,將單片叆叇拿出來挨個試了試。
這單片和雙片的叆叇,戴法是一樣的,一個琉璃片,用銀腿架在鼻梁上,細腿掛在耳朵上,做了精巧的連接,能恰好將整個耳廓包住,以保證叆叇不會因低頭而垂落。
林子葵嘗試了每一個,終于找到了最適合他的,戴上去時,連謝三爺額頭的三顆痣都變得清晰可見。
三爺問他:“怎麼樣,好了麼?”
林子葵不住點頭:“好了,好了,能看見了,這叆叇這樣好,是工匠做的?能不能推行給全國的覷覷眼?”
“呃……”三爺遲疑了,“若是不麻煩,想來應當可以,橫豎蕭照凌家里有錢,做這個,應該也不太費錢。”
是啊。
林子葵又冷靜了許多,琉璃這麼貴的東西,想要量產是何等的麻煩,也不是每個書生都用得起的。
林子葵在淮南埋頭苦讀,蕭復回了宮,和蕭太后一起陪帝王聽政。
蕭復一回宮,一出現,上朝的氛圍都不一樣了,死寂了許多。
文武百官都老老實實的,知道這攝政王比文泰帝還要不講理些。
梁公公對著攝政王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蕭復高高坐在御書房上座,垂眸問:“梁洪,本王不在的時候,可有朝臣刁難過皇帝?”
梁公公:“上朝的時候,確有老臣問過一些陛下回答不了的問題,陛下回答了,老臣說……說是兒童戲言,聽不得。陛下也沒生氣,所幸有蕭太后在,化解了過去。”
蕭復冷聲道:“皇帝年幼,治國他還有的要學。這幫老不死的,一把年紀,還和小孩子過不去!”但為難宇文煊也好,為難了,下次就知道怎麼回答,成長起來總比順風順水要快。
梁公公又道:“千歲爺,詹親王,賢郡王和康郡王,都進宮在外頭候著呢,等著給您請安。陛下也在候著的。”
皇帝年幼,攝政王是長輩,給他請安也是應該的。
宇文煊做了皇帝,頭腦還很清醒,沒有被突如其來的黃袍加身給沖昏腦袋。
“先請陛下進來吧,帶三位小王爺去一旁明間坐著,不用跪著了。”
詹親王,賢郡王和康郡王,也就是新皇登基前的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
小皇帝進門,撩起衣袍跪下給攝政王請安:“兒臣見過皇父,皇父圣安。”
禮儀規矩一個不少。
“起來吧,煊兒來,皇父看看你最近批的折子怎麼樣。”
小皇帝便讓小太監把折子抬上來,厚厚的幾十摞,書桌都堆不下了。
蕭復:“這麼多折子?”
小皇帝:“皇父,這只是您走這一個月以來的折子,您告誡過兒臣,不能因為折子不重要而不看,所以兒臣每一封都會看,都會親自批改。”
蕭復坐下翻看:“你連請安的都全批了?”
“是。”
折子有從臺灣來的,有從巴蜀來的,都是請新君安的折子。小皇帝竟然每一封都寫了幾行字,說朕安好,問愛卿好。
蕭復光是看就覺得費勁,也難為這麼多無聊的折子,宇文煊竟然看完了。
“雖你此舉有益于拉攏朝臣,也會讓人覺得,皇帝是個軟柿子。”
宇文煊:“兒臣不是軟柿子!有皇父在,兒臣怎會被人隨意揉捏?”
他說得分外認真,蕭復就看他一眼,果真發覺小皇帝瘦了不少,剛登基的一個月,太過勞累,在皇宮孤立無援,太后也不喜他,朝臣對他頗有微詞,小皇帝連吃飯都得萬分小心。
皇父這麼快回來,宇文煊是高興的,坐在蕭復面前同他說:“皇父,趙王送來了請安折子,他說皇父答應了,將趙小王送回去,如果不送回去,他就親自來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