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相一把年紀,也跟著進京吊唁服喪。
此次進京,不免見到了蕭復,昔日在他相府撒野的潑小子,如今成了攝政王。
蕭復單獨把他傳到御書房去,薛相還以為蕭復會說什麼重要的的話,譬如有關新君的,請他回來輔佐,他連拒絕的措辭都想好了,實在是有心無力。
沒想到對方只有一句:“相爺煩請您先帶著林子葵回淮南去,金陵近日是非多,帶他遠離此地吧。”
“林子葵?”薛相皺眉,“我原想在金陵多待兩個月,這春闈推遲,頂多也就推到五月罷了,朝廷官位空缺,明年怕是要特開恩科才行。他如今跟我回去,又很快要來趕考。”
蕭復:“相爺不知,什麼時候會試,難道不是我說了算麼?”
“這……”薛相啞然。說得也是,可攝政王的權力,是讓他這麼用的麼?
蕭復不這麼用怎麼用?
語氣理所當然:“我自然要等他眼睛恢復后再開會試的,他是將相之才,國之棟梁,還望相爺竭誠教導。”
“這不必你說,我收他做學生,就定會傾盡我所能地教他。不過,他竟還不知你身份麼?你如今又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他日懷甫殿試,那他……”
“殿試的事,到時等殿試再說吧。”
林子葵回到淮南,先行回鳳臺縣掃墓。蕭照凌派了金樽跟著他,護他周全。
薛相老家也在淮南,距離鳳臺縣不過兩個時辰車馬,林子葵回鳳臺縣,先將家中清掃一番,附近友鄰紛紛涌上門來,問他金陵的事,問他科考的事。
林子葵也如實回答了:“會試推遲了,我此次乃是回家掃墓的。如今新帝登基,改國號為萬宣,已是萬宣元年。
何時考試,還要等天下圣旨。”
林子葵掃了墓,又將家中里里外外地修繕整理一番,這里馬上就要用作婚房了,要打掃得干凈一些,漂亮一些,哪怕不同房,也要讓照凌住著舒服。
國喪之期,嫁娶一事,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照凌定下的三月十五成婚,竟恰好在皇帝駕崩的一月后。
墨柳也懂規矩,知道國喪,嫁娶不能大肆操辦宣揚,尤其他家公子有舉人功名,讓人嫉恨報了官如何是好?
他幫著公子一起,將全屋的被褥都拿出來曬了,換了新的棉被,還購置了喜被,林子葵要去做喜服,走到了布店,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蕭照凌具體的身材尺寸。
但他是抱過照凌的。
用手圍了一下,給布店裁縫一一交代了:“大概是這麼多的肩寬,他有這麼高,鞋碼是這麼大的……”
他記性好,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裁縫聽得瞠目結舌:“等等,林小公子,您媳婦肩膀這麼寬,腳這麼大,比你還高,這合理嗎?”
這當然不合理。
林子葵笑笑:“娘子他就是比我高些,新娘喜服您就按照這個做,他喜歡穿紅色,還喜歡白梅花的繡樣,除了龍鳳呈祥,再給他繡些白梅花在袖口和領口吧,布料要用最好的。”
裁縫眼神古怪,這麼文弱的舉人,娶了個五大三粗的媳婦,什麼眼光啊?多少好人家姑娘等著嫁給這小舉人呢。
訂好喜服,墨柳又道:“對了公子,得給新娘子買些胭脂水粉,珠釵首飾的吧?”
“這些……”
===第52節===
于禮來說,是得準備。
可蕭照凌需要麼?
“……買吧,買一些。”林子葵挑了簡單的胭脂水粉,打了素雅的珠釵首飾,想著以后不用,融了給照凌做發冠也行,這一花下來,兩百兩銀子就沒了。
這還不是大肆操辦,只是給新娘子做喜服,買了些珠寶罷了,在鳳臺,除了首富之家,鮮少有人這樣對待上門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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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回到老家的薛相,思及林子葵這個學生,念叨著:“他怎麼還不來找我?”
回鄉路途中,薛相和林子葵同乘一輛馬車,馬車上師生間談天說地,從宇宙洪荒到天下大同,言談甚歡,相逢恨晚。
確實是個好學生,好孩子,這番才華,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哎!”薛相大嘆,“他怎麼就有一門婚事了呢?是誰搶了老夫的好孫女婿啊!”
小孫女還未婚配,他看著林子葵,實在是滿意。
“老爺,”薛相的老仆遲疑了下,說道:“我回來時,聽林公子那書童說,他好像……三月半要娶妻了。”
“三月半?那不就是半個月后麼!”薛相站起來,“不得了,他怎麼不告訴我啊。他爹娘都走了,誰為他主婚啊?”
“林公子這人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約莫是怕您知道了,給他禮金,不愿受您的恩惠,所以便不說的吧?”老仆給林子葵找好了理由。
林子葵遲疑過,三番五次想說,但沒說。
蕭照凌說,他做過薛相的學生,雖然只做了十五日。
那薛相豈不是知道照凌是女兒心,男兒身?
誠然林子葵也沒有萬分確認,仍持有一絲僥幸心。
可這如何好跟相爺說……
薛相聽了消息,坐不住了:“不行,老夫得去鳳臺縣一趟,你幫我備馬車,再去庫房挑些賀禮,拿一對玉如意,一對雙耳瓶,再拿一套上好的紅色瓷碗。老夫倒是要去看看,誰搶了我的孫女婿!是有多美,林子葵他連相府貴婿都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