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三給林子葵換藥,沖洗眼睛:“右眼其實已無大礙,你這覷覷眼,回頭給你換藥慢慢再調理,徹底恢復,不好說,但定然比之前要強。”
“多謝謝先生。”林子葵仰著頭任由他給自己換藥,蒙上紗布,一點掙扎反抗也沒有。
末了,謝老三:“好了,你右眼可以睜開了。”
林子葵慢慢睜開眼,眼里剛洗過,含著濕潤的水意,慢慢地眨眼。
謝老三低頭看見了,心說照凌小子這麼癡迷,不是沒原因的。
樣貌好,學識好,性子也好。
林子葵似乎有問題想問他,喊了聲:“謝先生……”
“嗯?你可有話說?”
“有一個,”林子葵不知道該不該問,猶豫著還是出口了,“您是照凌的師兄,那他,是您師弟?”
師弟。
這問法很委婉了。
謝老三可不敢回答,他不敢管蕭復的事,怕自己這一漏嘴,嚇跑了林子葵,蕭照凌發瘋怎麼辦。
前幾天發瘋要殺文泰帝,居然是因為林子葵要考試。
這林子葵要是跑了,會發生什麼,謝老三不敢想下去。
所以他也說得委婉:“他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不過他幼年中毒,導致失去了味覺,這行醫一道,也不適合他,所以我師父又給他找了位師父,帶他練武,他武藝還算不錯,偌大江湖年輕一代里,也是翹楚的。”
林子葵一只烏黑眼睛望著他,聽得表情愣愣的。
“他……沒有味覺?”
“你不知道啊?”謝老三才驚覺自己說漏嘴。
“我以為,他是挑食,不愛吃飯,所以總琢磨著給他買些好吃的。”林子葵聲音低落下來,表情怔著,好似突然明白了,為何蕭照凌總是什麼東西只吃一兩口了。
為什麼那天他親自己一下,就笑得那麼開心,說知道什麼是甜味了。自己甚至從來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那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謝老三連忙道。
“嗯,我曉得。”
謝老三:“照凌這人,性子毛病,雖說是很怪吧……”
林子葵接話:“不怪啊。”
謝老三:“呃,好吧,不怪。”林子葵不愧是半瞎子啊,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謝老三繼續道:“他對你也是真好。”
林子葵點頭,蕭照凌的好無處不在,這也是為什麼林子葵不敢問他,反而旁敲側擊,來謝三爺這里打聽。
他怕自己問出口了,一切就變了。
林子葵忍不住嘆氣,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謝老三收拾藥箱出去,出去前說了句:“小林公子,你若是要躲著他,最好這輩子都別讓他找到,隱姓埋名,若讓他找到你,你躲不掉的。我這話,你聽了就忘吧。”
“……多謝先生告誡。”
謝先生關上門出去,林子葵沉默地坐在榻邊,直到墨柳進來,說:“公子,貢院怎麼關門了啊!我看見告示了!”
“嗯,關了,是好事,”林子葵坐得很直,“春闈推遲了,之前薛相爺辭官回鄉,行止觀一別,我此行也要回淮南一趟,去他那里學習。”
墨柳高興了起來:“要回鳳臺縣啊?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就……這幾天吧,等照凌回來,我同他說一聲,我先回鄉。”
墨柳點點頭,這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了:“記得咱們來金陵時,身無分文緊衣縮食的,結果現在行囊都多了一大堆,都是蕭姑娘送您的,衣裳,小風車,棋具,發冠,玉簪,古琴譜,這都帶不下了……”
是啊,太多了。
林子葵輕聲說:“留著吧,不帶了,還要回金陵的。
”
墨柳“哦”了一聲:“有道理,那我先收拾收拾書……”他正要去收,林子葵忽然想起什麼,起身打住:“等等,墨柳,我來吧,我正好……也沒事情做。”
他想起來,蕭照凌還落了幾本穢書在自己這里,那書斷不能讓墨柳瞧見了。
蕭復回到宮里,才聽得消息。
梁公公說:“皇父,趙王聽說云南王三萬兵馬來了,就直接打道回府了。不過差人給先帝,帶了封信,讓先帝務必回一封給他。”
文泰帝死了,蕭復把信拆開看了,不出他所料,是讓宇文鐸幫他找到趙小王爺。
還說:“小兒人在定北侯手中,生死不明。定北侯意圖用小兒來要挾為兄,為兄此來帶兵,也是為營救小兒,我已退回桐木關,等陛下將我兒救出,為兄立刻返回封地,決不食言!”
趙王想要皇位,但兒子在他心里,一樣的重要。
蕭復看完,就從御書房那堆奏章里,翻出了一大堆有宇文鐸筆跡的折子。
“梁洪,去找幾個翰林來。”
梁公公應道是,隨即下去。蕭復坐下來,先找了紙筆,喚來小太監磨墨,寫:
“趙王,小王爺的事朕記下了,你三日內退回封地,不退,死。”
很快翰林來了,蕭復拿出奏折丟給他們:“照著寫。”
翰林院的幾個老頭子發著抖,一個不敢寫,蕭復讓人拖出去了,讓他滾回翰林院。
剩下的硬著頭皮寫了,中間有不認識的字,問蕭復:“千歲,這是哪個字啊?”
“你不識字,封地的封。”
寫得太難看了,翰林一時沒認出來。
幾人寫好,蕭復拿給梁洪看:“梁公公,哪個最像宇文鐸的筆跡?”
攝政王辦事實在果決,梁洪心底驚詫不已,若蕭復要這帝位,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梁洪選了一個,又說:“千歲爺,不過,這有些不像先帝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