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葵:“你怎麼也沒睡好啊,喝酒了嗎?”
“喝了一兩杯吧,沒睡好是因為我想林郎了啊,我認床,認你,所以很快就回來了。”蕭復順勢倒下去,就這樣伸出雙臂把他整個攬住了,呼吸他身上的氣息,雖然幾乎是聞不到味道的,卻能感受到,埋下頭去,“林郎沒有像我想你一般想我麼?”
林子葵被他抱著了,敷衍掙扎幾下,就不動了。
他的力氣,到底是不如蕭復的,他知道。
“你怎麼不說話?”蕭復下巴像黏人的貓咪蹭在他的臉頰上,有些刺撓。
他沐浴了,卻忘了刮胡須,這一晚操勞過度,胡茬冒了出來。
林子葵敏銳地察覺了這點刺撓,心里陡然有點不好的猜測,嘴唇微抿,然而一個字,都問不出口。
蕭復鼻尖抵在他的鼻尖上,眼底蘊藏著星星點點的愛意:“林郎不說話,是困了,那我也不說了,睡吧。”
第39章 金陵城(16)
蕭照凌問的問題, 林子葵沒有回答,沉默地扭了個身,拿后腦勺對著他。
倒不是因為林子葵不想, 不想怎麼會等他到子時,這會兒是寅時麼?林子葵蒙著眼, 也分不清,他的確感覺自己沒有睡多久,雖然此刻頭腦昏沉,可更清晰的, 是對照凌姑娘不切實際的懷疑。
他臉上那是胡茬麼,還是扮男裝黏的假胡子?
那假胡子,它也不是這種淺表的扎人啊。
莫不是是不小心黏在臉上的頭發絲?有可能。
林子葵忍住了伸手去摸他臉頰確認的沖動,整個人陷入了混沌的凌亂。
蕭復看他翻身,心里清楚他在躲什麼, 半睜開著眼看著他的后腦勺。
這個林子葵啊,發現也不說, 就悶在心里,實在是……
蕭復嘆口氣, 把臉埋在他的后頸窩里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刮在林子葵的皮膚上。
奇怪, 蕭復分明是不怎麼聞得到味道的, 卻覺得林郎的脖子和皮膚, 都是香香的, 和其他事物不同。
很快,蕭復進入淺眠, 殺宇文鐸這事兒, 看似一氣呵成, 可其實整件事已暗中籌謀三年了。
需找人接近趙王,取得他的信任,給他提供蟲粉,誘小王爺入京,給皇帝下蠱……
這中間環節,但凡錯一個,都不會這樣天衣無縫。
近乎天衣無縫。
蕭復在他的體溫和氣息里,完全放松了下來。剩林子葵渾身僵硬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后頸癢癢的,是照凌溫熱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貼著林子葵的后背。
林子葵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用他的方式默然思考著。
若正如自己所想呢?
蕭照凌,能騙自己一次,就有兩次。
他多希望不是,多希望,就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興許只是想得多了,林子葵微微側頭,蕭復感覺到了,睡夢中收了收胳膊,將他抱得更緊了,一只手還始終攥著林子葵的手心不放。
林子葵嗅到他身上沐浴過后的檀香氣,和行止觀燒的香火,是很相似的氣味,讓人安心。
船上,墨柳剛起不久,去找吃的,就看見一個房間里排排坐著四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最年長的那個,瞧著和自己差不多大歲數,小的那個是小豆丁。大的正襟危坐,小的埋頭在吃。
船上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小屁孩?
墨柳自詡年長,走過去問道:“你們是蕭姑娘的客人麼?”
“蕭姑娘?”大殿下想,難不成這船是蕭家某個姑娘名下的,遂點了頭,“是,是兄長帶我們來的。你是船上的船工?”
墨柳看見他們桌上好多吃的,都沒動,有點饞了:“我跟你們一起坐行嗎,我不是船工,我跟我家公子一起來的,蕭姑娘是我家公子未過門的娘子。”
大殿下沒聽懂這關系,但很客氣:“請坐,你若是餓了,就隨便吃吧。”
一舉一動,都彰顯天家風范,墨柳是瞧出這幾個小公子舉止不俗,但哪里想得到這四個小屁孩是皇子。
他一邊吃,一邊說自己叫什麼,又問他們:“你們四個是兄弟?長得有些像,你們叫什麼啊?”
大殿下可疑地沉默了,想起攝政王的警告:“我是老大。”
二殿下沒吭聲。
三殿下:“我叫老三。”
四殿下:“我叫宇文……唔唔!”
三殿下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我們姓云,這是老四。冒昧問一下,你家公子,在這船上住麼,你們住多久了,這船上,可是住著一位老先生?”
三殿下也猜測,攝政王帶他們來這里,必然有用意。
見老師?
什麼樣的人,能讓攝政王覺得,必須要恭敬對待,稱之為老師?
是告老還鄉的薛相麼?
墨柳吃著綠豆糕,含混道:“我們也是才來兩天啦,船上有老先生嗎,好像沒有,哦對有個老的,是個廚子,這船上人很少的。云老大,你也吃啊?來來來,別客氣。”他吃別人桌上的,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拉著幾個人一起吃,大殿下哪里吃得下啊,勉強吃了一口,朝他疏離地笑了下。
金樽就靠在門外的船檐下坐著,一只手搭在膝蓋上,后腦勺碰在門上,聽他們講話。
秦淮河上一片風平浪靜,只有靜謐的水流聲蔓延。
皇帝駕崩,消息雖封鎖了,但還是有官兵來封了日日奏樂歌舞的畫舫,讓她們不許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