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蕭復的視線從四位皇子身上,“今日帶你們去一個地方,見一位先生,須得恭敬禮貌,視為長輩,稱呼老師。他考的問題,你們都得一一回答。”
金陵城外還有趙王的人,蕭復不會這時候帶他們出城,更不可能帶錦衣衛去行止觀,打擾則悟道長安享晚年,躬耕樂道。
到秦淮河畔后,蕭復帶著四個孩子上船,小四殿下腿短,船和碼頭接駁處有個坑,他猶豫不敢跨過去,蕭復單手將他一撈,就抱過去了。
“謝謝皇父。”四殿下糯聲道。
蕭復嚴肅著臉,將他擱在地上:“叫什麼?又忘了?”
“叫……兄長,”四殿下記起來了,“兄長。”
蕭復點頭:“嗯,對了,不許忘了,不然兄長要揍你。”
為了方便,他把對小殿下們的稱呼,改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蕭復這會兒還沒記住四個皇子的姓名到底是什麼字呢。
什麼煊啊,煥啊,煜的,他壓根對不上人,也懶得去分辨。這麼半天也只知道小四殿下叫宇文煴。
走在船上有些搖晃,三個殿下心里不約而同地想,攝政王帶他們來見的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聽聞皇爺爺還活著,難道是皇爺爺麼?
大殿下在一兩歲時,還見過太上皇。
如今早已記不清了。
謝三爺是昨夜出的宮,看見蕭復來了,蕭復先問林子葵。
謝三爺對他搖頭:“昨晚金樽要和他下棋,很晚才睡。半夜他身上奇癢發作,在死命撓呢,我聽見了,給他換了個藥,這會兒還在睡呢。”
說話間,謝老三看見了四個小孩,萬分詫異:“蕭照凌你怎麼把這幾個祖宗帶來了?”
蕭復:“上次我看錯了宇文鐸,這次我不自己看了,總不會錯了吧?”
謝老三:“那你帶來是……給小林看?”他更是搖頭,“你是瘋了啊,林子葵又看不見。”
“他眼睛是不好使,心可不瞎。”再說,他只是聽聽林子葵的判斷,立儲一事,事關天下黎民,不可倉促。蕭復自己也有決斷,還得問過蕭太后、老道士的意思。
況且,還能有試錯的機會,老大養廢了,還有老二,老二不行了,還有老三,老三不可,這不是還有個什麼都不懂的老四麼,可以慢慢教。
三個年長的眼觀鼻鼻觀心,唯有小四殿下還在到處亂看,充滿孩童的天真。
蕭復一聽林子葵還在睡,想到他昨晚蠱蟲發作,癢得受不了,死命撓,就覺得心疼。
徐卓君,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蕭復站在門邊,悄悄看門看了一眼,只隱約瞧見他睡得安穩,看不清臉。
然后蕭復轉身就把金樽提走了,指著他的鼻子訓斥他:“你好端端的,纏著人大晚上陪你下棋做什麼?!不讓他睡覺了啊。”
金樽被他說的內疚:“侯爺,和林公子下棋,好玩。”
“好玩你就不知節制啊,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蕭復的手指,戳到了他腦門上,“下次你還敢晚上找他下棋,看我不收拾你!”
金樽埋著腦袋:“哦。”
蕭復知道他沒聽進去,下次還敢:“倔驢。”
金樽:“哦。”
“你再哦一次?”
“哦……”
“……”蕭復不肯理他了,讓人把四個皇子帶到一邊去用早膳,他自己沒忍住,推開了林子葵的房門。
本來只是去瞧瞧他睡覺的樣子,看一眼他沒有做夢,有沒有說夢話的。
誰知蕭復走進去一瞧他,就走不開了,眼睛都沒法挪開,心腸變得柔軟的感覺,在胸腔里格外清晰。
林子葵也真是,明明到了點犯困,還陪著金樽下棋。
蕭復撩開帳幔坐在床邊,林子葵是側躺著睡著的,雙眼都蒙著一層白布,蕭復一坐上來,他就醒了,扭開了臉,剛起床的沙啞嗓音喊:“墨柳,幾時了……”
“還不到卯時呢,”蕭復聲音很輕很輕的,“林郎繼續睡吧。”
“寅時麼……”林子葵橫豎看不見,根本不知道天都大亮了,再睡都要晌午去了。
他聲音模糊,跟著反應過來:“照凌?你回來了?”
“嗯,你昨晚剛睡下不久,我就回來了。”
林子葵撐著胳膊想坐起來的,但是冷,又縮回去了,像個冬眠的動物那般,下半張臉泛著剛睡醒的粉紅色。
他把手伸出了被窩,去找蕭復的聲音:“昨夜我等了你許久,把金樽都熬不動了,他也不知道你何時回來。”
蕭復一愣,伸手勾住他的手心握著,林子葵的手很軟,帶著被窩的暖意,蕭復整個大掌都裹了上去,十指連著心都是軟綿綿的,道:“原來不是他纏著你下棋啊?”
===第47節===
“嗯,不是,我想等你回來,就只好等著。”他睡不著,擔心蕭復是不是出去,讓龐尚書的兒子給報復了,他還想出去找,被金樽攔了下來,說蕭照凌只是有家宴。
林子葵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什麼時候蕭照凌帶自己去吃家宴啊?是什麼家宴,他在金陵做官的親戚麼,自己還是不去比較好,有了功名后再去,他想到功名,閉著眼也在背書。
這會兒醒了,想到一件事:“今日酉時前,我得去貢院報道才是,就快考試了。”
他剛起半身,蕭復伸手把他按回去:“睡到午時起,下午我陪你去,我昨夜也沒睡好,要睡會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