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嘴里還說:“沒事的,我換一身衣裳,他就不認識了,子葵莫要擔心。”
“說的也是,幸好……你喜歡扮作男裝,料他也想不到,你是女兒身。”他仰起頭來,兩旁的冪籬輕紗散開,露出一張跑得又紅又熱的臉。
看見他額頭有汗珠,蕭復彎腰用自己的汗巾給他擦了,眼眸深深的:“是啊,也只有你才信。”
“嗯?”林子葵望著他。
“我是說,你累了,走不動的話,我背你回去?”
林子葵:“……不,不用,我能走的。”
哪能讓娘子背呢。
自己是個書生,日后也該學好騎射,鍛煉身體,才能抱娘子。
戌時末,兩人慢慢往回走去,金陵城燈火通明,漫天的煙花綻放,半邊天燒成了白晝。
皇宮里,文泰帝宴請群臣,鶯歌燕舞。
秦淮河畔,林子葵仰頭去看,蕭復站在他身后,兩條手臂自然地圈著他。
從林子葵耳后傳來一道低沉聲音:“子葵,若我有事瞞著你,日后你知曉了,會怪我麼?”
“什麼?”林子葵依稀聽見了,轉過頭來,一只烏黑眼睛亮晶晶的,“我沒聽清楚。”
“我說,你會怪我麼?”
他笑:“怪你什麼,怎麼會。”
蕭復注視著他:“若我有事欺瞞你呢?”
“何事?”
“我不是……”
“轟——砰!砰!”
激烈的焰火綻開聲,讓林子葵短暫地耳聾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蕭復蒙著他的眼,“你忘了,不可看太亮的東西。”
林子葵的睫毛在他手心里撥弄:“不小心忘了……謝先生讓我望遠,但不能見亮光。”
“你將眼睛閉上吧。”
“哦,好。”林子葵一貫聽醫囑,也聽照凌的話。
蕭復提著花燈,牽過他的手往船上回。
煙花放了一會兒,便停了。
滿城都彌漫著硝煙味。
回到船上,進門,蕭復便看見林子葵的床上拱了個什麼東西。
“誰?!”他大步走過去,將被子一掀。
只穿著白色中衣的墨柳,驚慌地去抓錦被:“蕭姑娘!”
墨柳雖然年紀小,也知道不能讓女子看見這一幕。他趕緊將自己圍起來,卻被蕭復一只手提起領子:“你睡錯房間了?”
“不是啊……我就睡公子這里。”
蕭復方才還亮著的臉,霎時黑了:“不是給你準備了房間的?”
墨柳小雞崽一樣被他提著:“我家公子怕冷,我給他暖床呢。蕭姑娘,你放我下來吧……”
林子葵也走過來,抓住蕭復的手,把墨柳放下來了。
蕭復順著他的手把書童一屁股擱在了地上,像擱一個花瓶似的,咚地一聲。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林子葵:“你讓書童給你暖床?”
林子葵:“……”
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不是暖床,在行止觀的時候冷,自己和書童擠著睡,也能溫習讀書。
林子葵只能說:“晚上有點冷,墨柳年紀小,男孩兒,我算是他的兄長,沒關系的。”
蕭復還是覺得荒唐:“有點冷,你暖床,怎麼不用湯婆子,不用我?”
第36章 金陵城(13)
林子葵也不是不知道蕭照凌說話百無禁忌, 在那方面……許是年紀比自己大不少,他心急。林子葵都習慣了,饒是如此, 聽見也總有些不好意思。男未婚女未嫁,怎麼說這個。
顧及墨柳這個孩子在, 林子葵刻意忽略了,道:“湯婆子……”
墨柳馬上接道:“這船是蕭姑娘的,我不好意思去找人燒水,就只好自己上了……”
“我讓人去燒。”蕭復埋頭盯著地上的書童, “墨柳。”
“在!”
“你是走回你的房間,還是讓我提你去?”
“我……我自己走吧。公子,我回去睡覺了啊。”墨柳翻身爬了起來,林子葵彎腰給他披上外衣,墨柳攏了攏衣裳, 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唏噓,這蕭娘子身材那叫一個寬肩長腿的啊, 看起來要把自家公子給吃了一樣,日后成婚, 公子怎麼招架得住啊!
書童一走,房間里只剩林子葵和蕭復了。在屋內燭光下, 方能看見林子葵嘴唇紅得有些發腫, 被親到又亮又潤的。看得蕭復喉嚨發緊。
“我不用湯婆子了, 不用讓人燒的。”林子葵還沒脫披裘, 不好意思當著他面這樣。
蕭復盯著他,目光直勾勾的:“不燒, 那你冷怎麼辦?”
林子葵坐了下來:“我多穿一件睡覺便是。”快入春了, 金陵沒有行止觀那麼冷, 可因為在河上,有寒氣冒上來。
蕭復肩膀靠在床柱上,低頭看著他:“林郎可是不想碰我?我們又不是沒同床共枕過,那次我對你做什麼了麼?你要知曉我不是什麼隨便的人,說暖床,那就只是怕你冷罷了……”見林子葵要說話,蕭復馬上打斷,“別說你那些之乎者也了,我不愛聽。”
“……”
好吧,那便不說。
林子葵一只眼睛也回望著他,溫和地說:“照凌,我想看會兒書再睡覺,你若無聊,我有棋譜和琴譜,你可以在我身旁看,到亥時末了,我再睡覺,可好?”
這樣兩人可以多待一會兒,蕭照凌點頭應了,將花燈掛了起來。
林子葵一只眼也能看書,只是沒那麼好使,蕭復本來在看看香噴噴的艷書呢,瞧他臉貼著書,看得很是辛苦,受不了了了,把艷書一丟,將林子葵手里的書卷一把拿過來:“我給你念。
”
又不是沒見過他那書童怎麼伴讀的,蕭復也會。
“子曰……”
林子葵稍愣,接道:“才難,不其然乎。”
蕭復捧著書卷:“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