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為兄真是拿你沒辦法。”唐孟揚抬手輕拍他肩膀的落雪,林子葵有些躲閃,但到底沒躲開。
“他在干什麼?”蕭復極其火大,“媽的,元武,去給我揍他一頓!”
元武用力捏了捏拳頭:“好,他奶奶的,我也看不下去了。”
唐孟揚休沐只有一日,當天來,當天便回了,元武尾隨其后,回京半道上,唐孟揚就被人劫得鼻青臉腫,只剩褲衩了。
林子葵在他走后,去了文昌殿燒香,他花二十文買了一塊祈福牌,用小楷筆寫了幾行字,走到那株八百歲的桂樹下,聽觀中道長說,此樹還有一株雙生,下落不明。
桂樹高大,枝繁葉茂,遮陰蔽日。上面掛滿了香客留下的祈福牌,紅綢如火,悠悠蕩蕩。因為樹高,林子葵得爬上圍著桂樹的石頭欄才能夠得著。平素那些香客,也都是要爬的。
然而要爬上去,就要弄臟二姑娘送的披裘。
林子葵不愿,于是伸長手臂,踮著腳去掛,能夠著,但不便將紅索纏上去打結。
正在林子葵努力踮腳去夠時,從他背后伸出一只手來。
這條手臂很長,一下伸得高高的,手指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祈福牌,掛在了樹枝上,打了個不太美的死結。
林子葵腳后跟落下來,仰頭去,蕭復的下巴就壓在他的頭頂上,音色有些低沉:“祈福,林郎,你寫的什麼?”
這個角度讓林子葵一時眩暈,下意識說了:“娶你。”
蕭復的下巴抵著他柔順的發頂蹭了一下,嗓音在發笑:“我想也是。”
“是不是說出來就不靈了?”林子葵一臉懊惱,“我不該說的。”
蕭復斟酌道:“你寫的是娶肖二姑娘為妻對吧?”
林子葵點頭:“寫的照凌姑娘。肖照凌。”
蕭復點頭:“那便是靈的,事在人為,心誠則靈。”
半夜里,行止觀里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睡了。
蕭復提著燈出來,將燈籠擱在一旁,他伸手撥弄著在桂樹上尋了一陣,找到了林子葵今日酉時掛的牌子。
===第21節===
奈何被自己打了個死結,很不好摘,費了很久的工夫,他耐著性子沒有拽斷,終于取下來了。
蕭復這才瞧見,他寫了什麼。
“今愿與肖照凌姑娘兩情相洽,兩心相印,喜結連理,鸞鳳和鳴。”
這一行字當真是明月直入,無心可猜!而神牌上雕刻的蓮花,在皎潔的夜色下,披著明月的流光,如星如月,如夢如影。
蕭復捧著那塊牌子,卻好像從未碰過這樣沉重之物,那重量壓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此情千萬重,可一字之差,差之千里,林子葵,你啊你……”
許久,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毛筆,先將“姑娘”二字抹掉,接著將“肖”字涂抹掉,遲疑良久,方才添了個小小的“蕭”字在縫隙里。
他這一改,那幾行字就變成了:
神靈在上,日月為鑒。
今愿與蕭照凌兩情相洽,兩心相印,喜結連理,鸞鳳和鳴。
林子葵
乙亥年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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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復施展身法跳上樹,重新將神牌掛在了樹梢,掛得高高的,這樣,林子葵就找不到,更摘不下來。
作者有話說:
多年后蕭某倒打一耙:當年可是你親手在神牌寫下我蕭照凌的名字,要與我喜結連理。
第17章 行止觀(17)
蕭復派了陳元慶去接來他的師兄謝老三,給林子葵看眼睛。
這位謝老三,是云南蠱王親傳弟子,江湖人稱三爺,是正兒八經的蠱醫,醫術高超,擅長以蠱救人。
約莫十日的工夫,隆冬臘月,十六洞天山風雪纏綿。
謝老三風塵仆仆,被拐到了行止觀。
“我說你們怎麼回事,不知道我這時候得離京城遠一點麼?等會兒把我抓進皇宮,讓我給皇帝解蠱怎麼辦?我怎麼可能給他解呢,要是砍了我的腦袋,你們負責啊?”
元慶指路:“三爺,這邊兒請。”
謝老三身材不高,四十歲的模樣,背著一個采藥翁的小背簍,見了蕭復,第一句話就是:“說吧,給誰看病,這麼重要?”
蕭復說:“一個小郎君,我的人。”
謝老三:“什麼人,賣什麼關子,你不去找太醫,找昌國公府的府醫,找我作何?”
蕭復卻搖頭:“這世上能比三哥你醫術還高超的,鳳毛麟角,他患了眼疾,我帶你去見他。哦對了三哥,待會兒,你見了我那小郎君,在他面前,記得對我的身份保密,喚我蕭姑娘哦。”
三爺:“?”
蕭復沒有解釋,帶他去洗心堂,結果只有個在檐廊熬藥的書童。
謝老三鼻子動了動,問:“這是什麼藥?”
墨柳抬頭:“我家公子每日喝的藥。您是……”
蕭復說:“是我請來的神醫,三爺。你家公子呢?”
墨柳說:“他看書看得眼暈,出去轉了。”
三爺捋了下短須,就揭開蓋子,狗一樣去聞那藥,墨柳說:“這藥中途不能開蓋的!”
“都是藥粉,黨參、白術,烏桕……”謝老三鼻子靈,很快嗅出來里頭的十幾味藥材,說,“是誰給你家公子開的。”
墨柳遲疑:“是……金陵城永安藥鋪的王郎中,他是個名醫,唐大人帶我家公子去的。每次去,王郎中都將藥材磨成藥粉,所以,我們其實不知道藥方子。”
“什麼狗屁名醫,這方子你家公子吃了多久?”
“約莫,有四五個月了吧。”
“這方子屁用沒有,不僅如此,喝多了,還會頭暈惡心,時常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