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了。”他輕捏林子葵的臉,耳朵,總算是用溫柔的方式把他揉醒了。
林子葵眼睛都是紅的,干燥得睜不開,還沒認出人來。
蕭復看他半睜眼,就放下藥碗,一只胳膊從他背后穿過去攬住,半抱著他起身。
“喝藥知道嗎,哦不對,這是姜湯,應該不難喝。”蕭復哄著來,林子葵皺眉,別開臉,聲音是沙啞的:“我不喜歡姜。”
蕭復一樂:“你怎麼還挑食呢,我都不挑,替你嘗了兩口,一點也不難喝,什麼味道都沒有。”
“真的麼?”
“騙你是小王八羔子。”
“……那好吧。”
一勺姜湯吹了吹,貼著他的嘴唇,林子葵抿了兩口,臉色就難看了:“你騙我。”
“我沒有,真的。你乖乖的,再喝一口好不好。”
林子葵朦朦朧朧的,有些清醒了,仰頭去看他:“二姑娘。”
“是我,你才認出來?”
林子葵發現自己竟然靠在對方的懷中,這懷抱寬敞而溫暖,半夢半醒,竟也掙扎了起來,語無倫次的:“我,對不起,二姑娘,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別動,姜湯要灑了,不過灑了也沒事,要讓你書童去重新煮一碗,還要讓元武去洗衣裳。”
林子葵立刻就不動彈了。
他鼻間發出悶悶的呼吸聲來,微微直了直身子,然而沒有力氣,支起來,又軟了回去。
蕭復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一句句地哄啊,林子葵是皺著臉喝完的。
蕭復好笑道:“這麼難喝啊?”
林子葵點頭,聲音發甕:“我寧愿喝藥,也不想喝姜。”
“好了,喝完了,捂著發發汗,溫病就好了。”蕭復慢慢將手臂往下,托著他躺下去,因著挨得極近,蕭復身上的熏香,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修長的脖頸,都近在咫尺。
林子葵迷迷糊糊的,瞥見他的喉結。
忍不住把憋著的心里話說出來:“二姑娘,你怎麼連喉結,都像男人一樣,這樣突啊……”
說完,腦子懵懵的,疑似感覺說了不該說的。
林子葵嘴唇抿著補了句:“對不起啊,我失言了。”
蕭復一點都不生氣,摸了下自己的喉結:“像男人不好麼,你去貢院,我能幫你背三個書笈。”
林子葵搖搖頭:“沒有不好。”
蕭復就垂首望著他霧蒙蒙的黑眼睛,壓低聲音道:“林子葵,我問你,我要真是男兒身,你怎麼辦。”
“啊……”他現在顯然不太能思考這種,在他看來根本不成立的問題。
就稀里糊涂地說:“彼丈夫也,我丈夫也,沒什麼不好,是你就行。”
蕭復笑了:“那你可答應我了啊。”
林子葵:“嗯……”
作者有話說:
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大家都是男人
第15章 行止觀(15)
元武提著燒紅的炭盆過來:“哎?林公子怎麼病得這麼嚴重。”
“噓。”蕭復豎起一根食指在嘴邊,聲音很低,“他睡了,別吵他,炭盆放這兒吧。”
元武彎腰放了炭盆,對蕭復道:“主子,我弟回來了,說工匠把那什麼……小琉璃片兒打好了。”
“什麼小琉璃片兒,那叫叆叇,沒見識。”
“是,是叆叇,稀罕物,我這不沒見過麼。”
蕭復說行:“拿過來吧,我還得看著小病人呢。”
很快,元慶就將東西全拿了過來:“主子,林公子的琴,還有那盒子,我一并拿來了。”
“放那兒吧。”蕭復頭也不抬。
“還有……”
===第19節===
蕭復微微側頭:“還有事兒?”
“有……”蕭復看見他一臉難言的表情,就起身走了過去,元慶看林公子在睡,就將聲音壓得極低,說:“那個唐孟揚,確實是個斷袖,而且,他還出身江南名仕,素有才子之名。
”
“什麼狗屁名仕,死斷袖。”
元慶:“…………”
蕭復皺眉:“這些東西,從他那里拿過來,擦過沒有?”
“都擦了,還有這個。”元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是仿造薛相那副叆叇打造的,工匠說,效果大差不差。”
“就是這個?”蕭復打開一看,是兩片薄薄的琉璃片,用銀夾在一起,還有兩根折起來的腿兒,他一打開就知道怎麼用的了,將之戴在鼻梁上試了試。
“頭暈。”蕭復眼前,元慶的臉都腫脹了起來,他還在研究,元慶略微遲疑了下:“還有一件事。”
“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能,薛相的叆叇,我已經給他還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是晚上,正好撞見他府上的下人,在院子里埋東西。”
“哦?埋得什麼?”
“巫蠱娃娃。”
蕭復摘下叆叇,對著陽光用拇指擦拭,發現越擦越灰,就用袖子擦,口中慢慢道:“徐閣老這招,不高明,但是對宇文鐸夠用了。他這是要把礙事的人都扳倒了,扶自己的人上去啊。”
“所以屬下,就把娃娃挖出來了。第二日都察院果真是來相府搜查了,結果挖了半天,什麼也沒挖著,只好打道回府。”元慶做好事不留名,看見薛相一家安好,便離開了。
兩人正在說著話,那頭,墨柳端著剛熬好的藥,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了:“二姑娘,照您說的,熬成了兩碗水。”
蕭復的臉又恢復了笑瞇瞇的樣子,笑起來的模樣確實像野狐貍:“墨柳,你家公子睡著了,等下我去喂他。”
“好的二姑娘,”墨柳不跟他搶活,瞅了元武一眼,就趴在床上,把手伸進被子里摸索。
蕭復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做什麼?”
“……二姑娘,哎呦,疼,湯婆子,湯婆子涼了!我給我家公子換一個,你捏我做什麼。”
“我手勁大,”蕭復松了手,“你也辛苦了,去睡吧,我會看著你家公子的,湯婆子我讓人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