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這麼晚了,你要去挑柴燒火,不燒了,等燒好湯婆子,你都凍僵了。”
“不礙事的,讓我去吧,我不怕冷。”
“不怕冷你抖什麼,不去了。”林子葵深深閉著眼睛,張開手臂哄著書童,“快快睡覺,睡著了,就不冷了……”
墨柳年幼,真將林子葵當哥哥看待,閉著眼就鉆他懷里了。
那炭燒到半夜就燒干凈了,外頭風聲呼嘯,窗戶被吹開了,墨柳半夜被冷醒,起來關窗,看見外頭刮了雪,一地的銀霜,和月光一起蓋在桂花樹上。
他冷得根本沒心情看初雪之景,急忙將窗擋上,墨柳把自己所有的衣服裹上,回頭看見公子蜷縮著睡,于是他就將那件二姑娘送的“兔裘”給公子蓋上了。
===第18節===
辰時,墨柳起了。
公子還沒醒。
墨柳勤快地掃了掃門口的雪,灌了一個湯婆子,塞進被窩里給公子暖腳。
巳時,公子還是沒醒。
墨柳開始感到不對:“平素,公子都是卯時起,風吹雨打,從未例外。”
林子葵臉色不正常地泛著紅,嘴唇干燥,還有些打哆嗦。
墨柳伸手一探:“哎呀!”
“壞了!”
他嚇了一跳:“好燙呀!公子,公子你快醒醒,你燒了。”
林子葵迷迷糊糊,被他搖醒,他輕咳了一聲:“墨柳,幾時了?”
“快午時了。”
“午時?”林子葵聽了就要坐起,被墨柳按了回去:“公子你可別起了,你身上好燙,發了燒,我,我去給你燒一碗姜湯,然后去找郎中來!”
林子葵使不上力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墨柳是個機靈的,知道找人幫忙,他先找了個道長:“我家公子燒得厲害!道長可否讓觀里的道醫過來給他瞧瞧病?”
然后他才去廚房熬煮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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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復一向起得晚,因著今日林子葵一直沒有過來,他問了元武,說今日早晨也沒路過,他心下奇怪,方才去找。
到洗心堂門口時,正好碰著觀里的年輕道醫提著藥箱趕來,蕭復立刻大步走過去,道醫認得他:“蕭居士啊,里頭的林居士,可是你的友人?他的書童說,林居士患了溫病,人都燒糊涂了,貧道這才匆匆趕來!”
“他得了溫病?!”蕭復立馬推著道醫往里頭走,“還跟我廢什麼話,快給他瞧瞧!”
蕭復進去后,果然看見林子葵沉睡不醒地躺在床榻上,雙目緊緊閉著,他伸手一探,燙得駭人。
那年輕道醫捏住林子葵的手腕子號脈,復又扒開他的嘴,看他的舌苔,然后扒開眼皮看他的眼球。
就這樣,林子葵居然還沒醒!
蕭復臉色陰晴不定:“他怎麼樣了?”
“是溫病,昨夜初雪,想必是夜里受了寒。”道醫打開藥箱子,“我為林居士抓幾副草藥即可。”
蕭復伸手也抓住林子葵的脈號了號,道醫一邊抓藥,一邊問他:“居士也懂醫術?”
“嗯。”懂一點,但他沒有味覺,嗅覺偏頗,不適合行醫。林子葵的脈,他一號就知道此人體虛多病,脾胃恐怕不好。
這手腕子細得很,瘦得可憐,面色蒼白無血色,額頭側著臉緊貼著草籽枕頭,像是魘住了。
蕭復無端感覺心輕抽了下。
很輕微。
可這感覺一出,他就皺起了眉。
心底生出了不妙的感覺。
林子葵沒有睜眼,但依稀感覺到了人在,先喊了一聲:“娘……”
又囈語:“爹,孩兒不孝,沒有考中……”
他爹娘都不在了。
蕭復坐在了床邊,瞥見一旁燒干的炭盆子,還有幾根柴火在燒著,發散著微弱的溫度。
怎麼在燒柴火?
道醫把藥抓好,叮囑了句:“三貼,一日一貼,早晚兩煎。”
這時,墨柳也提著一壺剛煮好的姜湯回來了:“來了來了,公子!二姑娘?您怎麼也來了。”
“來瞧一眼,你家公子病了,你怎麼不來知會一聲?”
墨柳將裝滿姜湯的藥壺放在桌上,自責道:“怪我,我家公子早上沒醒,我沒意識到他是溫病,昨夜屋子里的炭燒光了,窗吹開了,我在公子的被窩里,他抱著我睡,他受了寒,我卻好端端的。”
這句話滿滿都是重點。
蕭復臉色沉了下來:“炭沒了,怎麼不來管我要?”
“公子……公子怎麼能來找您要炭呢。”明明沒多少錢,之前公子還想買銀絲炭送給二姑娘,幸好這樣的炭不容易買,墨柳買了紅螺炭回來,自家燒得卻是最普通的木炭。
林子葵沒有在蕭復面前說過這件事,蕭復沒來洗心堂里頭,自然不曉得,已經窮困到燒柴火了。
蕭復將姜湯倒出來,抿了一口,還燙嘴,就放下來吹了吹。
然后抬頭:“等等,你家公子為什麼抱著你睡覺?”
“……啊?”墨柳一臉無辜,“我和公子冷,公子說,倆人搭伙睡覺暖和,就一起睡了。”
“……無稽之談。”蕭復冷哼一聲扭開臉去,又嘗了口姜湯,這回涼了些,能入口了。
“書童,你去把這貼藥煎上,四碗水,熬至兩碗水。再去我院子里,喚來那位陳大哥,讓他把炭都送過來。”
“這……”墨柳撓頭。
“讓你去,你就快去,我要喂你家公子喝姜湯了。”他不太客氣。
“嗯,多謝二姑娘!”墨柳跑出去了,蕭復將身上大氅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旋即一手端著姜湯碗,一手輕輕拍林子葵的臉。
“小書生。”
“林郎,起來喝點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