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放心,母后馬上借口祈福出宮,定讓你舅舅替你找到蠱王!”
一扭頭,蕭太后表情卻惆悵了起來。
“為何,偏偏去的是行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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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觀,洗心堂。
林子葵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翌日晨,天蒙蒙亮時,墨柳先醒了,像往常那樣給林子葵打了一盆水來,水是山中泉水,觸手冰涼,林子葵被涼水浸得清醒了些,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墨柳為他披上灰兔毛的披風:“公子,山中冷,小心別著涼了,咱們帶的衣服少,是不是得下山去購置兩件?”
林子葵搖頭:“過些時日再說吧。”
“哦。”墨柳迷迷糊糊間,想起昨日之事:“對了公子,我昨日去東客堂探查,你說我被肖姑娘的人發現,還把我打暈了,后來就回來了,那肖姑娘的事,公子可有跟她說清楚?”
林子葵嘆息:“她似乎并不愿退婚。”
“您嘆氣作何,這不是好事麼!那肖姑娘是不是美若天仙?”
林子葵遲疑了下:“天仙下凡,只……和尋常女子,不大一樣。”
“哪里不太一樣?我昨日都沒見到。”
“她……比我高,”林子葵比劃道,“比我壯,比我俊朗,挺拔。”
墨柳臉色越發蹊蹺,天仙?
“您這說的是男子吧?”
“不,她是女子,只是頗為喜歡男裝。墨柳,若你見了她,萬不可冒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二姑娘生得比男子還高大,聲音并不嬌柔,也并非她所愿。”
墨柳撓頭,應了聲。
林子葵不言了,埋頭將漆黑的蒙眼布帶上。這是他的習慣,白日避光出門,減少用眼。
在觀中用過早飯后,林子葵便去了行止觀的文昌殿,他脫下披風,跪在蒲團上行了完整的祈禱儀式,燒香求了功名,然后又繞到觀音殿中虔誠地搖了一根觀音靈簽。
“開天辟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墨柳念簽文給他聽,喜道,“公子,這第一簽肯定是個上上簽!”
解簽人是個六十來歲的坤道,接過簽后,臉上露出匪夷之色:“這是哪位的簽?”
“我家公子的!”
林子葵拱手應道:“道長,是在下抽的。”
坤道打量他:“你是問功名,還是姻緣?”
“功名……和姻緣,都問。”
坤道感慨道:“這是一根天王簽,貧道也是第一次見有人抽出。若是問功名,意味著,你日后會高中狀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墨柳狂喜,激動抓住他的手:“公子!”
林子葵也面露意外,問:“若問姻緣呢?”
坤道拿著簽:“姻緣已到,將會有位高權重的人看上你、賞賜你,且主動與你交往。”
林子葵倒退了半步,想到了肖二姑娘。
莫非,這就是自己的命?
“那……我會與她,成親麼?”
“從簽面上看,結果定當不錯,公子無需擔心。”坤道說,“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林子葵本想問“若我不愿呢”,不知為何又不敢問了,拱手言謝:“多謝道長。”
“不必客氣,”坤道很友善,“居士你可是住在觀中西客堂?”
“正是。”
“這幾年因為一些傳聞,鮮少有舉子來行止觀念書,居士既然來了,那便是有緣。”
林子葵疑惑:“一些傳聞?”
坤道看他竟不知道,便道:“只是一些謠言罷了。”
她不再說,又有香客來解簽,林子葵只好離開,行止觀香客不少,每逢初一十五,更是絡繹不絕,整座道觀的建筑沿著山腰呈中軸線向上,要過兩道窄小的門,才是后堂。
林子葵挨個拜完,忽然聽見一旁傳來耍賴哭聲。
“娘,我要在行止觀求學,你就同意我吧!”
“不行!你難道不曉得……”那大娘左右看了一眼,聲音瞬間壓低,“你不知他們客堂鬧妖怪麼!客堂都死了多少讀書人了!”
林子葵和墨柳俱是一怔。
“這是道觀,哪來的什麼妖怪!”
“那勾魂的紅衣狐貍精,可是千年的道行,專勾你這樣的書生,這事兒沒得商量,跟娘回去!”
“娘!”
見二人要走,墨柳急忙一步過去:“兩位,請留步。”
大娘:“干什麼?”
墨柳:“沒什麼,剛剛……大娘說的,什麼狐貍精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大娘看了墨柳這書童一眼,又望向他背后站著的林子葵,顯然是個書生,便低聲解釋:“聽說行止觀的后山有個小的狐仙祠,可惜里頭住的不是狐仙,而是狐精。前些年有個舉人,次次路過都拜,便被狐貍精給纏上了,最后舉子在客堂穿著紅衣上吊了,聽說,死的時候渾身精氣都被吸干了呢!”
約莫是顧忌此地乃是道觀,大娘并未多說,只說:“雖然客堂出過這事兒,祈福抽簽倒很靈驗。”便匆匆帶著兒子離開。
墨柳憂心忡忡:“公子,客堂原來有妖怪,難怪咱們昨日來時,那道士表情奇怪。”
林子葵還算自若:“方才解簽的坤道說這些年都沒有讀書人來住,原來是這個緣由。不過我想,都是些無稽之談,舉人考取功名壓力大,上吊也不稀奇。傳來傳去,謠言就變了味,成了紅衣狐貍精勾魂索命。”
“公子說得有理。”
主仆二人穿過三清殿旁側,朝后院客堂走去,有陣陣梅花的幽香傳來。
墨柳攙扶他:“公子,有臺階,您慢些。
”
林子葵慢慢走上臺階,忽然,墨柳的腳步停住了。
不遠的琉璃瓦墻前,有一株百年桂花樹,樹枝掛著數不清的祈福紅綢,隨風輕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