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葵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你快去快回。”
“放心吧公子。”
墨柳關上門出去了。
林子葵蒙著眼坐在門前樹下,還沒到時辰,藥力還未完全發揮干凈,這蒙眼布不能摘。
風吹得他冷,林子葵埋著頭緊了緊肩上披風,將耳朵掩在兔毛領子里。
另一邊,墨柳鬼鬼祟祟地,剛一靠近東客堂,就被一只大掌抓了起來。
“小鬼,你哪里來的?”
墨柳啊地一聲,仰頭望著這個粗眉兇悍、眼如銅鈴的大漢,慌道:“我、我是行止觀的道士,來看一眼你們缺不缺什麼,你快放我下來啊!”
“你?道士?賊眉鼠眼的!”
陳元武一掌拍下去,將他丟地上,墨柳就暈過去了,暈得比章太醫真,他是真暈。
蕭復還在房中,陪金樽下棋,和金樽下棋無趣得緊,完全是在陪小朋友玩。
他在關內,便一直這樣無聊透頂。
聽見動靜,蕭復就問了一嘴,陳元武說:“侯爺,那是個鬼鬼祟祟的小鬼,我方才看見他了,在樹后偷聽我們說話,還沒穿道袍,過會兒又換了身道袍潛過來,鬼知道他想干什麼!”
蕭復“哦”了一聲,并不在意,不過余光瞄了一眼,又認出來了。
那個大放厥詞,要他家公子金榜題名,高中狀元,迎娶公主的書童。
那公子……
蕭復手指搓著一顆帶著溫度的白子,睫毛顫了兩下,低眸不知在想什麼。
元武詢問:“侯爺?怎麼處置?”
“丟那兒吧,別管了。”
蕭復出聲:“元慶呢?在練劍?”
“是,估計要戌時才回了。”
洗心堂。
林子葵左等右等,眼見天色快黑了,心神不寧地喃喃:“墨柳怎麼還不回,他不是去去就回麼,難不成,出了什麼事兒,讓人給抓了?”
“不行!我得去看一眼。”
他摘下蒙眼布,藥液熏過后,眼睛濕漉漉的,勉強能視物。林子葵飛快換上那還算合身的道袍,腳步匆匆地繞過幾間房、幾排樹,他悄悄將背靠著了墻,腦袋往里探去,朦朦朧朧,瞧見是有兩三個人。
還有說話聲音,但聽不清。
“誰?”
林子葵倏然緊張地蹲下,沒想到都沒進去!就被發現了!
一只大手提起他的領子。
“好啊!又來個道士!”
林子葵看了他一眼,是個兇悍的壯漢,眼睛又閉上了:“誤會,兄臺,我……我是來找人的。”
“你來找誰?!”
“我的……書童。一個小孩兒,他不懂事,到處亂跑,害我擔心!如有沖撞,還望兄臺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個小孩兒計較。”
這文人一番話,讓陳元武啞口無言,反應了半晌,才想出來怎麼說:“胡扯!你的書童偷聽我們說話,假扮道士闖進來,你是他主子?你也假扮道士,又怎麼說!”
“我……差他來找人的。”林子葵被人提著領子,掙扎兩下也動不了,鵪鶉似的埋下了腦袋。
余光間,他似乎感覺到有人走過來。
“老實交代!你到底找誰?!”元武說話間,像是注意到了旁側來了人,聲音一下小了點,“侯……”
后面那個字吞了回去,蕭侯爺朝他搖了下頭。
“主子,這人不老實,嘴里彎彎繞繞,不曉得是誰派來的,有何目的,”元武眼神一橫,“要不,殺了?”
林子葵臉色一下白了,忙道:“我不是賊人,我是來找肖二姑娘的!我以為她住在此處!都是一場誤會!是我找錯了!她不住這里,我和我家書童二人絕無惡意,兄臺刀下留人!不要傷害他啊!”
陳元武半信半疑,還要說話:“那你……”忽又被旁側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打斷:“誰說你找錯了?”
“侯……主子?”
陳元武詫異地望向蕭侯爺,手下意識一松。
一下沒了支撐,林子葵跌坐在地,直喘著氣拱手:“多謝,二位兄臺高抬貴手,見諒,見諒……”
蕭侯爺慢慢彎腰。
“無需見諒。”
清冽干凈、帶著玩味的嗓音,讓林子葵仰起頭來,緩緩湊近的一張臉,近得足以讓他這個近視眼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的模樣——
林子葵屏住呼吸,愣愣地睜著眼。
蕭復像是對他的眼睛極為感興趣,埋頭靠近盯了好一會兒,是深深望進去了。
然后揚唇,用耳語般的音調說:“我便是蕭二姑娘,戶部主事肖簧肖大人,正是家父。”
林子葵迷惘:“……啊?”
作者有話說:
元武:……?
肖大人:!?
第4章 行止觀(4)
林子葵念書,不是傻子,眼睛是模糊了點,但不是瞎子,耳朵很好使,絕非聾子。
只見“蕭姑娘”還是彎腰注視著他,林子葵看得分明,那雙彎彎的桃花眼,嘴角淺淺的笑意,要將人魂魄都攝住,迷了心智。
他怔愣了下,又醒神。
這麼寬的肩膀……
低頭。
這麼大一雙腳……
仰頭。
好像比自己還高。
這聲音……
林子葵又瞄到了喉結。
像男的。
這臉。
又……
雌雄莫辨,英氣俊美到極點的一張臉。
對女子而言,足夠精致,又有些粗獷。
林子葵猶記得肖大人很矮小,他的夫人倒是很高大。
不是,她一個姑娘家,怎麼生的這樣?
林子葵近視,看東西分外仔細專注,主動挨上去,湊得極近,近到能嗅到對方身上干凈又馥郁的冷香。
蕭復也不躲,垂頭問他:“小道士,你看什麼?”
他呆呆的:“在下失禮,斗膽問一句,你……真是,二姑娘?”
“如假包換。”
一旁的陳將軍,震驚地倒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