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里面都是最好的大夫,會沒事的。”慕容瀾坐在傅白身邊,在他后背上輕撫了幾下。
慕容瀾一路跟著到了醫院,也陪著傅白辦了很多手續,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越來越黯淡。在傅家,大兒子就像一塊圓潤的石頭,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永遠都是一副堅定穩妥的模樣,鮮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剛才情況十分緊急,傅白簽了許多搶救協議,慕容瀾也幫著看,沒顧上問,現在才想起來問,“所以,你和小蘇領證了?他是你的omega?”
傅白:“是。”
慕容瀾笑了,“難怪。我還以為他和理理…今天還跟他聊了許多理理小時候的事,他反應很平淡,但是偶爾說起與你有關的事,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原來如此呀。”
這麼一說,傅白倒想起來,他和蘇見秋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聊過天,他總以為只要人在自己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并不是一個十分愛表達心意的人,有些話很沉重,他不愿輕易說出口,而一旦說了,就要用一輩子來實踐。
慕容瀾看他沉默,又說:“你們都長大了,很有自己的想法。你又和理理不一樣,理理把所有的叛逆都表現出來,你是表面上聽話,背地里卻有自己的主意。”
“對不起,爸爸。”
傅白說:“我該早些告訴您。”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婚姻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做主。”慕容瀾神色平靜,他對傅白和慕容理向來是采取放養的態度,在人生節點上從不橫加干涉,“只是,既然小蘇跟你結婚了,我們就是家人了。改天等小蘇好了,等你們有時間了,把他帶回家給你父親看看吧。
”
“嗯。”其實傅白早就這麼想了。
“你們想過辦婚禮嗎?”
“暫時沒有。”傅白頓了一下,“阿秋的工作,目前還不適合曝光我們的關系。”
“只是因為這個嗎?”慕容瀾本能感覺到他們之間還有別的事。因為今天晚宴上蘇見秋和傅白的互動有些微妙。
傅白一愣,他想起蘇見秋昏倒前那句話。
“我能當替身,但不能做小三……”
慕容瀾:“我知道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能處理好,你從小就是不讓人操心的孩子,爸爸相信你會是有責任心的alpha。但是,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兩個人在一起,溝通很重要。”
“謝謝爸爸,我會注意的。”傅白說,“雖然我和阿秋的婚姻關系暫時不能曝光,但是我會對外解除單身狀態,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還有,爸爸……”
傅白頓了頓。
慕容瀾:“怎麼了?說。”
“爸爸,阿秋是孤兒,他還有一個哥哥腦死亡躺在醫院里。他,是個苦孩子,我希望您,能多疼愛他一些。”傅白說得很誠懇,有些請求的意味。
慕容瀾注意到,傅白說這話的時候,鋒銳的面龐竟有些柔和,整個人都柔軟下來。他感覺兒子變了。
“我明白。”慕容瀾摸了摸傅白的頭,“那孩子沒有家長,以后我就是他的家長。”
“謝謝爸爸。”
夜色漸深,已接近凌晨,搶救室里出來了一個醫生,傅白過去詢問了幾句,醫生來不及多說,只擺了擺手。
傅白心里更慌了,在搶救室門口來回踱步。
慕容瀾也跟著急起來,臉色愈加難看。從長椅上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
傅白這才想起來爸爸已經在這里陪了他幾個小時,而爸爸向來身體不好,操辦今天的慈善晚宴已經很累了。
傅白:“爸爸先回去吧,我給家里司機打電話讓他們來接。”
慕容瀾根本放心不下,“我不放心,還是陪你等著吧,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傅白還想再勸。
這時候家里的保鏢來了,跟傅白打了個招呼,走到慕容瀾跟前說:“慕容先生,傅先生讓我們接您回去。”
慕容瀾看了看保鏢,又看了看傅白。
傅白笑了笑,“爸爸回去吧,身體不好,不能熬這麼晚。”
“好吧。”慕容瀾知道家里還有人等著,只好妥協,“我回去讓廚房做點好消化的東西,明天再過來看小蘇。”
他本想說讓傅白找個地方睡一會兒,但一想,傅白大概根本睡不著。
慕容瀾走了沒多久,搶救室的燈熄滅了。
蘇見秋被護士推出來了。
他很虛弱,全身插著各種管子,臉是灰白的。
傅白走到移動病床旁邊想看看蘇見秋,但是被護士制止了,怕他不小心碰到儀器或管子,會弄疼病人。
醫生和護士把蘇見秋圍了一圈,傅白只能隔著人一路跟著,看他們把蘇見秋送進病房,傅白的眼睛透過護士一直看著蘇見秋,想看他醒沒醒。后來護士看不下去,散出一點空讓他站在了蘇見秋頭旁邊。
蘇見秋竟然是醒著的。
“阿秋……”傅白攥住他的手,一邊跟護士推著病床往前走,一邊喊他的名字。
護士說:“為減輕痛苦,我們給他注射了鎮定劑,他現在雖然醒著,但意識并不是很清醒,可能聽不到你喊他。”
傅白這時才注意到蘇見秋的眸子是渙散的,灰白的臉色,不聚焦的眼睛,躺在病床上,就像一個精致的木偶娃娃。
但他沒放開蘇見秋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蘇見秋的臉,臉頰上的溫度終于讓他有了一點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