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沒法,只要我臉皮夠厚,能心安理得晾著他,讓他在房間里自生自滅,這覺就還是能睡的。
但我做不到,陸河在屋里,我根本沒法睡覺,就算躺進被窩里,估計也滿腦子奇思妙想,跟靈感不斷的偶像劇編劇似的,一會兒一個浪漫狗血橋段,而我跟陸河就是主角。
十幾歲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意淫貝克漢姆的,意淫完,跑去對著維多利亞的海報懺悔,懺悔我意淫了她老公。
洗完澡其實放松多了,我說,不睡也沒事。
我接過陸河脫下來的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他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床邊,兩人都有點兒局促。
我說: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講?
什麼?
你下午沒安排啊。我手指蹭著床單,感受著純棉質地,試圖用這樣的小動作來證明我一點兒都不緊張。
陸河說:沒敢說。
為什麼?
怕給你壓力。他說,你出差回來挺累的,我應該給你獨處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一直打擾你,確實不太好。
他這說的是什麼話?
要是別人,壓根沒有打擾我的機會,我甚至根本不會和對方見面,但他不是別人,是陸河,那個我從鹿河手里抓回來又從深秋塞進心窩里的人。
跟他相處那叫打擾嗎?
那叫偷歡偷來的片刻歡愉,獨屬于我的,跟其他人無關。
我說:我倒是沒有壓力,你怎麼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我故意開玩笑:不應該啊,這不是一個上司該有的想法。
陸河笑了,像是終于放松了些。
其實我就那麼等著也挺好的,陸河說,剛才樓下一大爺說沒見過我,問我是不是不住這兒。
你怎麼說?這些大爺倒是都挺八卦的。
我說,我不住這兒,等人呢。陸河看著我,眼里帶著笑,等三單元四樓的那個小伙子,他睡覺呢,睡醒了我們一起吃飯去。
這應該是挺平淡的一句話,可是卻聽得我心跳加了速,陸河在外人面前主動提及我們的關聯,就好像新婚的人迫不及待向人展示自己的婚戒。
而且,他目標明確,就是三單元四樓的那個人,那個叫舒望的、剛出差回來正在補覺的小伙子。
他的這句話讓我有一種并非自己在演獨角戲的感覺,我是有搭戲的演員的,而跟我演對手戲的就是我伸手不敢觸及的心上人。
我發現,他突然說,我挺喜歡等你的。
啊?
等待多煩啊,又焦又躁,只能無力地眼睜睜看時間流走。
我說不太好那種感覺,就是因為知道等的是你,所以一點兒都不急。陸河說,甚至很享受這段可以不被任何事任何人打擾,只專心等你的時間。
===第15章===
我完了。
我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連本能的呼吸都不會了。
第41章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不是我知道陸河不是gay,我都懷疑他是在對我告白。
但問題是,我真的知道嗎?
他什麼時候說過他不是gay?
在我沉默地看著他的幾秒鐘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陸河從來沒有跟我討論過他的性取向。
當然了,一般來說,人們總是會默認彼此是異性戀,除非當你的身邊出現了同性戀。
我之前默認陸河在追姑娘,可問題是,他并沒有承認過。
妄自揣測別人是可恥的,妄自揣測別人的性取向更可恥。
但我跟他對視的幾秒,讓我很是懷疑人生。
我故作輕松地笑:這話說的
我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用力擰開瓶蓋,喝之前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跟我告白。
我盡可能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像是玩笑,我說:陸河,你可不能這樣,你知道我是同性戀。
我知道。
他說話的時候,我開始喝水,試圖用水澆熄我心里瘋狂往上躥的小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燒著了,這不合適。
我一邊喝水一邊告訴自己放輕松,少東想西想,陸河沒可能。
然而我這火苗還沒熄滅,就聽見陸河說:如果你愿意理解成告白,我沒有意見。
塑料水瓶在我手中爆開,兩塊錢一瓶的水,我只喝了幾口,灑了一地噴了一身。
我轉過去看陸河的時候,他滿臉水,衣服也濕了。
我根本反應不過來,連想著給他拿紙巾擦擦臉的念頭都沒了,只是像個白癡一樣看著他,愣了大概有我不知道有多久。
總之應該是很久,久到陸河皺著眉問我:是你被我嚇到了?
我這麼大人了,除了鬼,其他的嚇不到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像裸考的學生被告知自己考了年級第一,這可能嗎?
我說:陸河,你別鬧,我這種常年感情世界干渴的人經不起這樣的玩笑,會當真的,那你可就麻煩了。
陸河說:為什麼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他自己抽出紙巾擦臉,然后又抽出一張干凈的,摘下眼鏡,仔細地擦著。
他一邊低頭擦眼鏡,一邊說: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陸河嚴肅起來的時候,真的有種壓迫感,讓我大氣兒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