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想什麼?
陸河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他笑著說:你好像很喜歡走神。
這可不好,這可不能被他發現。
沒,我說,這不是在你面前有點兒緊張麼。
我拿起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時,發現他這人都不怎麼出汗。
這就顯得我很虛。
為什麼緊張?
他問這個就有點兒心里沒數了。
為什麼緊張?
我跟我領導吃飯,能不緊張麼。
我能再問你個問題嗎?
你問。陸河放下筷子,認真地等著我開口提問。
那天,你不是真的要跳河吧?我是覺得他可能來真的,但不能那麼問。
陸河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就只是短暫的幾秒,卻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他眼睛里真的藏著刀子,只不過有時候不加掩飾,有時候把鋒利的刀藏在刀鞘里。
你覺得呢?
不不是吧。不是吧阿sir,你別問我啊!
陸河笑了,把刀子又藏了起來。
他說: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找我的眼鏡。
找眼鏡?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他確實沒有戴眼鏡。
嗯,眼鏡掉了,大概掉進了河里吧。
第10章
所以真的是烏龍。
這讓我有點兒尷尬,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但陸河說: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啊?我下意識抬頭,估計那模樣看起來真的挺蠢。
陸河說:別啊了,快吃吧。
我們快吃完的時候,店里人開始多了起來,也更悶更熱了,那會兒我的襯衫都被汗水浸濕貼在了后背上,但陸河還只是鼻尖微微滲出了薄汗。
我們吃完飯出來,我問陸河:你要回公司嗎?
嗯。他逆著光看我,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周一見。
那就周一見吧。
我們倆在巷子口分開,他走向馬路對面,我往左轉。
那天之后,我跟陸河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人前還是陸總陸總的叫,他對待我也從來不會給什麼優待,在辦公場合,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我,但是,私底下的接觸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我們這些人,加班是常事,有時候一大幫人一起加班,有時候零星那麼幾個。
十一假期結束之后,我們組接了新的項目,任務分配跟之前差不多,我依舊是留守后方的技術支持。
只不過這一次,深更半夜在公司點燈熬油的不止我一個,還有我們陸總。
我們公司晚上六點半下班,沒什麼事兒的,基本上七點前就都走光了。
我知道自己走不了,點了個外賣,牛肉芝士焗飯,怪難吃的。
難吃也得吃,畢竟花了錢的。
我一邊吃飯一邊盯著數據,這一頓飯吃得一點兒都不消停。
七點多,看見陸河從辦公室出來,我下意識跟他說再見,他看了我一眼,嗯了一聲。
我當時忙,和他打了招呼之后就繼續搞我的數據,整個大辦公區就這麼剩下了我一個人。
說真的,這要是擱以前,我得嚇死。
我這人大部分時間都挺慫的,主要是怕鬼,以前在小公司加班都不敢留太晚,如果實在做不完工作,帶回家去做,反正別想讓我一個人留下。
可是,這人啊,都是會長大的。
自從上次加班徹夜不歸之后,我成長了,甚至有些膨脹,覺得如果真的出現了鬼,只要它長得不太丑,我就能跟它聊上幾句。
可魯迅說得好:做人不能太得意。
當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了,現實就會照著我的腦袋來一棒子。
九點多,我這邊數據剛處理好,頭頂的燈突然開始閃。
那種閃該怎麼形容呢?
就是恐怖片里,惡鬼降臨的征兆。
對,我這人就是怕鬼還要看恐怖片的那種類型。
當時我的手還搭在鍵盤上,因為頭頂的異樣,整個人僵在那里不敢動。
我們辦公區的燈是分區域的,說起來,我也是想不開,大晚上想著為公司節能減排,就只開了我頭頂這盞燈,如果它滅了,那麼就意味著
然后它就真的滅了。
無數人對我說:舒望,你要相信科學,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世界上有沒有鬼另說,但我心里有。
燈滅的一瞬間,我直接脊背發涼靈魂出竅,還加班工作呢,我連呼吸都不會了。
三十歲的大男人,怕鬼。
說出來我都怕人笑話。
但當時那場面,真的挺瘆得慌。
我坐在那兒,想著應該不是停電,否則我電腦也會滅掉,只是燈壞了,我只要挪到門口去開其他的燈,美麗世界就會回到我的身邊。
反反復復地做心理建設,我勸自己勸了好半天。
最后,沒辦法了,我還有工作沒完成,不可能就這麼僵持下去。
===第4章===
站起來,一點一點挪向門口去開燈,期間碰到了別人的椅子,踢倒了不知道誰的垃圾桶,然后才后知后覺,我為什麼不打開手機的手電功能呢?
現在想起來已經晚了,因為手機被我留在工位上,已經走了一半的我不想再回去拿了。
我們辦公區挺大的,大晚上只有我一個人黑燈瞎火的這麼晃悠,真的挺嚇人。
我就這麼挪,挪著挪著就聽見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安靜陰森的夜晚,那腳步聲回蕩在走廊,清晰到嚇得我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