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新店開業, 憑學生證做頭發七折!你長得這麼精神, 就是發型和你不太搭配, 太像個高中生了!”tony深諳推銷之道, 一句話就打在了陸平的七寸上。
陸平從小到大一直是規規矩矩的“學生頭”, 頭發短短的,頭簾在眉毛上方,露出光潔的額頭。把他從幼兒園到大學的照片擺在一起, 真是等比例放大, 一點也沒變過。
他頭發又細又軟, 每次洗完澡后,頭發都軟軟地垂落下來,看上去根本不像大學生,還和十五六歲時一模一樣。
沈雨澤很喜歡玩他的頭發,尤其是每次床事結束后, 沈雨澤總是用手指撥弄陸平頸后的小碎發, 陸平每次都被他弄得很癢, 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雨澤回答:“很可愛。”
……陸平實在搞不清, 這中規中矩的學生頭究竟有什麼可愛之處。
他甚至懷疑,沈雨澤口中的“可愛”只不過是土氣的另一種說法罷了。
陸平決定從今天開始, 脫離淳樸的學生氣,勵志做潮男!
于是,陸平甚至來不及放下自己的洗澡筐,就跟著tony來到了學校大門外的一家新開的美發店。
底下一串英文:new fellg。
陸平盯著“fellg”看了半天,糾結著不知道應該不應該提醒他們這個英文拼錯了。
fell是fall(摔跤,跌倒)的過去式,feel才是感覺。
……算了,英文拼錯而已,和剪頭發又有什麼關系呢。當面告訴人家這種事,仿佛是在炫耀自己懂英文,實在有點沒禮貌。
抱著這樣的心態,陸平安靜閉嘴,跟著那位緊身褲尖頭鞋的tony走進了這家看起來又新又氣派的美發店,期待著自己能有個震驚所有人的大變身。
四個小時之后,陸平拎著自己的洗澡筐,垮著臉、埋著頭,羞憤欲絕地從美發店沖了出來。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這家店的招牌寫的是“fell”了,因為只有他這樣的傻小子才會在這里狠狠摔一跤!
最可氣(可悲)的是,他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事態往不可控的方向墜落。
tony說:“你的頭發有分叉,需要先修剪一下,剪個層次出來。”
tony說:“發質太細軟不容易定型,我建議你做個深層保養。”
tony說:“小同學,你看這個發型怎麼樣?現在韓國男團最流行的小卷!”
tony說:“不如再染個顏色吧,挑染一個淺棕色怎麼樣?”
按理說,陸平從小家里就做小生意,他不應該被這種推銷話術洗腦,可不知道是美發店的燈光太閃亮,還是tony老師的甜言蜜語太動聽,陸平稀里糊涂地點頭、點頭、再點頭。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他的腦袋已經被改造成了他根本不認識的樣子。
他經過停在路邊的車時,不由自主地望向車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煙棕色的玻璃模糊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照出他現在的模樣——一頭卷發如彈簧一樣簇擁在他的頭上,只要他一搖頭,那些彈簧就duangduangduang的四處亂晃!
陸平把玻璃當鏡子,用手抓了抓堅韌的小卷,想要把它們打散一些。沒想到剛抬起手,他正在照的車窗居然緩緩降了下來,只見一位五十來歲的老阿姨居然坐在座位上!原來,這輛車里是有人的,陸平對著車窗“搔首弄姿”了這麼久,全被車窗里的老阿姨看去了。
更“巧”的是,這位老阿姨留著一頭又圓又蓬松的卷發,懷中恰好抱著一只有著同樣發型的泰迪犬。
不需要燙頭天生就是卷發的泰迪犬:“……汪?”
陸平羞憤欲死,擔心自己再呆下去,就要和老阿姨、泰迪犬一起被消掉了。
有那麼一瞬間,陸平覺得整條馬路上的人都在看著他,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在看著他迎風飄蕩的卷毛腦袋。
他這幅尊榮,寢室是肯定回不去了,一回去肯定要迎來寢室其他三位當家的嘲笑。更別提從校門到宿舍樓這一段路,他要經過食堂、圖書館、教學樓……一想到同學們的目光密密麻麻扎在他身上,陸平都要哭了。
陸平調轉腳步向著校外的公寓沖去,一路上低垂著頭,只盯著腳下的路。如果不是洗澡筐里有東西的話,他恨不得把筐倒扣在腦袋上,好遮住其他人的目光。
公寓內,沈雨澤原本正在書房里看書,忽然聽到大門口傳來一陣響動,當他走出書房時,只捕捉到一個人影跐溜一下竄進了臥室。玄關門口留下兩只隨意扔下的洗澡拖鞋,還有一只塞著洗發水沐浴露的洗澡筐。
沈雨澤:“……?”他覺得有些莫名,揚聲向著臥室的方向問,“平平,你回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陸平因為要準備他們地理系的月度小考(沒錯,怨種專業每個月都有小考),一直沒回公寓住,而是住在學校分配的寢室里。沈雨澤本來都做好今晚要獨守空床的準備了,沒想到陸平居然回來了,而且一進門就往臥室跑,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沈雨澤心生疑竇,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問:“平平,我能進去嗎?”
“……”臥室里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雨澤立刻意識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