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知道我大半夜去撈泥鰍,氣得揍了我一頓,打得我好幾天下不了床,我就不敢再去了。”
“陸叔叔居然會打你?”在沈雨澤的記憶里,陸爸爸是個很靦腆憨厚的漢子,沒想到揍兒子時居然這麼會下狠手。
陸平心有余悸:“那次也是把他氣狠了……我爸說,他小時候有個同村的好朋友,就是晚上摸泥鰍時掉進水里,沒救起來,就走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陸平說完后,氣氛一下變得很安靜。
陸平趕忙安慰他:“我就是隨口一提,你別往心里去。這種意外只是小概率的事情,只要小心一些——靠!!”
他的聲音突然揚了起來,整個人渾身一凜,下一秒便加速向著河道沖了過去。
誰能想到,就在剛剛他和沈雨澤聊天之際,一個小朋友一腳踏空,直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水卷走,掉入了小河之中!
他是烏鴉嘴嗎,剛剛還說這是小概率事件,怎麼偏偏就發生在他眼前!
不過半分鐘的光景,那個小朋友就被河水裹挾著一路從魚鱗壩上沖了下來!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其他和他一起撈泥鰍的小孩子都傻了眼,幾個人呆立當場,還有一個聰明些的,急急忙忙扔下東西,轉身回去叫大人了。
被卷入水中的女孩在河里不停掙扎著,她想叫救命,可只要一張嘴,水就灌入他的口中。
她手腳并用想要站起來,可她個子太矮了,雙腳不論怎麼蹬,都觸不到河底……怎麼辦,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嗎?爸爸……媽媽……怎麼辦?怎麼辦啊?!!
河岸旁,陸平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被水卷到了河心之中,那里應該是有個暗流,小朋友的身影在河中心時起時伏。
陸平視線在河岸邊一掃,看到旁邊有一支斷掉的大樹枝,他立刻搬起樹枝,緊緊抓住其中一頭,把另一頭扔進了水里。
“抓住樹枝!!!”陸平向那個女孩大叫。
沈雨澤緊隨其后,跟他一起搬那根樹枝。
但是,不知道小朋友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可是體力不足,只見小朋友的手徒勞地在空中虛抓兩下,然后慢慢地垂落了下去。
那個落水的女孩和安安看起來一樣大,在這一刻,陸平什麼也顧不上了,他助跑兩步——然后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平平!!”沈雨澤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終究慢了一步,陸平的動作太快了,沈雨澤根本來不及阻止,陸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他面前。
深秋的河水冰涼刺骨,可陸平完全感覺不到。
他四肢并用,飛快地向著河中心游去,他從小長于江邊,水性極好,再加上這小河不算寬,不過幾下功夫,他便順利游到了河中心。他一手拽住女孩的衣服,調轉方向往岸邊游去。
而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他身后居然還有另一道人影——原來在他下水后,沈雨澤也跟著一同入水了!
在水中不方便說話,兩人交換了一個神色,便讀懂了彼此的意思。
沈雨澤游到他身邊,拽住女孩的另一只手,兩人借助浮力,一起把那個小姑娘拽向了岸邊。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他們入水,到把女孩救上岸,不過短短幾十秒的光景。而這個時間,僅僅夠其他成年人沖到岸邊。
岸邊陸陸續續趕過來許多人,眾人合力把兩個年輕人拉上了岸。
好在小女孩只是嗆了一口水,水吐出來后立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姍姍來遲的家長沖過來緊緊抱住女孩,老太太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用當地方言喊著心肝度娘。
等到老太太抹干凈眼淚,想要找到那兩個救了孫女的年輕人好好感謝時,卻發現他們已經消失在人海中了。
……
“少爺,你們怎麼……”
司機接到沈雨澤的電話,把車子開到了某個路口。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看到自家少爺和他的同學渾身濕透的模樣!他們渾身滴著水,校服完全被水打濕了,全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陸平身上披著沈雨澤的呢子大衣,他下水前忘了脫外套,原本的薄羽絨服被水打濕后黏在身上,一點御寒作用都沒有。
他凍得瑟瑟發抖,牙齒輕輕打著顫,坐入車里后,他身上滴落的水瞬間打濕了純皮的座椅。車廂內熱風迎面而來,驅散了環繞在身體周圍的寒意。
“車里有毛毯嗎?”沈雨澤臉色冰冷地問司機,聲音卻透著一股焦急。
“有的有的。”司機趕忙下車,一路小跑去后備廂,取了一條厚毛毯出來。
沈雨澤直接把毛毯罩在了陸平身上,先擦他濕漉漉的頭發,再裹住他瘦弱的身體。
“等等,等等!”陸平掙扎著從毛毯里探出腦袋,“你別光顧著我啊,你難道不冷嗎?”
他把毛毯展開,示意沈雨澤也鉆進來。
沈雨澤冷哼一聲:“冷?我現在被你氣得燒心!”
明明沈雨澤和陸平同樣,一身都是水,但兩人的狀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沈雨澤宛如一只落難的鳳凰,再怎麼狼狽,那也是鳳凰;而陸平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小麻雀,可憐巴巴地被毛毯裹住,露出一頭凌亂的頭毛,眼巴巴地望著沈雨澤,看著又委屈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