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出鍋的這幾分鐘永遠是最漫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好聞的食物香氣,眼看其他客人都吃上了,他們面前的桌子還空蕩蕩,陸平肚子開始不停敲鼓。
也是巧了,他們剛坐下沒多久,一群穿著實驗中學校服的學生吵吵嚷嚷涌了進來,剛好坐在他們身后那一桌。
一個寸頭男生嘰嘰呱呱的開口:“你們聽說沒有?下午那場英語演講比賽,咱居然輸了!”
“輸給誰了?”
“還能是誰,一中唄!除了一中,椒江也找不出其他學校了。”
“靠,居然輸給一中?”
“我寧可輸給其他學校!”
“我舍友去看了那場比賽了,我回去就管他要錄像,我倒要看看,一中的那個選手有什麼了不起,居然能拿第一?”“據說是個男的。”
“學霸都丑,肯定是個丑男!”
沈雨澤和陸平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陸平有點后悔,他剛剛下車前把一中的校服脫了,換回了自己的牛仔外套。要是早知道實驗中學的人在這里吃飯,橫豎他要把校服穿出來,好好殺一殺他們的威風嘛。
陸平壓低聲音問:“他們說你是丑男,你不生氣?”
===第70節===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沈雨澤平靜作答,“手下敗將最愛叫囂,你看電影里,輸掉的反派肯定要說:‘你等著,我還會回來的!’,這不過是反派的慣用臺詞,沒人會當真的。”
“……”
“再說,”沈雨澤又道,“只有被戳中痛處的人,才會因為他人的詆毀感到憤怒。他們說我丑,可我和他們持相反意見,所以我不會覺得生氣,只會覺得他們可笑。”
陸平心想,什麼叫“持相反意見”?沒想到沈雨澤這麼自戀。
算了算了,沒必要為了幾個路人甲影響今天的晚餐。
他們又等了幾分鐘,老板娘叫到了他們的號。陸平像是屁股裝了彈簧一樣,噌一下跳起來,興高采烈去取餐了。
他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兩雙一次性筷子,晃晃悠悠走了回來。
棕紅色的糖醋醬汁裹在每一片菜葉、每一塊年糕上,甜甜的香氣迎面而來,即使沈雨澤并不嗜甜,聞到這樣的味道也難免食指大動。
陸平獻寶似的:“你嘗嘗,你嘗嘗!”
于是沈雨澤夾了一筷子芋頭送入口中。
這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芋頭,不怎麼甜,但入口很“沙”,口感扎實不會太軟。油炸之后,芋頭外表便裹上了一層脆脆的外殼,又在糖醋汁里那麼一滾……這一口咬下去,軟、甜、咸、香,還攙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胡椒調味,實在開胃。
他吃東西時,陸平并不動筷子,而是在旁邊眼巴巴地瞅著。沈雨澤嚼一嚼,他的心就跟著跳一跳,直到沈雨澤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了,陸平立刻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沈雨澤點頭:“嗯,沒我想象中的甜,酸酸的,帶著一點辣,蠻好吃的。”
得到他的肯定,陸平這才開心起來。他很以自己家鄉的食物為榮,每次給沈雨澤介紹美食時,都生怕不合這個北方人的口味。不過他現在可以放心啦!
陸平揮舞起筷子向小山般的食物發起進攻,他好久沒吃糖醋炒糕了,幸虧今天他們有兩個人,他才能每樣菜都拿一些。
他們坐在馬路邊,一邊吹著夜風,一邊吃著炒糕,別提多愜意了。
店里不提供碗,兩人只能往前探著身子,湊在盤子前吃。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桌下的腿時不時就要碰在一起,肩膀也頻頻相撞。
陸平覺得這很有意思,甚至故意用膝蓋去撞沈雨澤的膝蓋,撞一下還還不夠,還撞了第二下、第三下。雖然他的力氣不大,可是這一下下的,足夠把沈雨澤攪得心煩意亂了。
沈雨澤無奈,警告他:“玩夠沒有?”
陸平理直氣壯:“沒有。”
一邊說著,陸平又用自己的膝蓋去撞他,但這次陸平的計謀沒有得逞——因為沈雨澤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大腿上,制住了他的動作。
“平平,”少年的眼尾輕掃,薄唇吐出幾個字,“別鬧。”
陸平:“……”
不知為什麼,那只放在陸平腿上的手力氣大得嚇人,即使隔著牛仔褲,依舊讓陸平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熱。
陸平怔怔地望著沈雨澤,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沈雨澤有話要對他講。
他腦中忽然回憶起了沈雨澤在舞臺上說的那番話——“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旅行……幸運的是,我已經找到我的港灣了。”
如果他是沈雨澤的港灣的話,那沈雨澤也是他的港灣嗎?
氣氛逐漸變了,空氣里帶上了一陣氤氳的濕意。仿佛有無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陸平的身上,他真的變成了一葉孤舟,在海浪的推動下,慢慢的,一點點的,向著沈雨澤的方向靠近。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陸平不由自主地盯住沈雨澤的嘴唇。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沈雨澤的五官依舊完美到挑不出一點錯來,他的嘴唇很薄,顏色有些淡,鼻子很挺拔……接吻的時候,應該要稍稍側過一點頭,才能吻到那雙涼薄的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