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他整個人幾乎被沈雨澤抱在懷中。
陸平有點臉熱,他輕手輕腳抬起沈雨澤的手,從對方懷里鉆了出來。
他都十七了,明年就要成年了,居然還被不入流的學校怪談嚇成這樣,沈雨澤雖然沒說什麼,但一定在心底偷偷笑話他吧?
陸平現在平靜下來,沒那麼害怕了。從小到大,臺風雨年年都來,夏天更是家常便飯,隔幾周就會放一次臺風假。這次的臺風雨雖然大,但在記憶里還是經歷過幾次的,他真不該如此膽怯。
他回到自己的墊子上想要醞釀睡意,但不知是不是身邊少了一份溫度的原因,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他負氣的撓撓頭,從墊子上爬了起來。
算了……先去放個水吧。
陸平猶豫著要不要叫醒沈雨澤和他一起去廁所,但轉念一想,他怎麼能屈服于恐懼之下?又不是那些小女生,上個廁所還要手拉手……兩個男生一起去廁所算怎麼回事啊,他又不需要沈雨澤幫他扶著!
想到這里,陸平勇敢地起身穿鞋,躡手躡腳地邁過班里沉睡的同學們,向著男廁所走去。
教學樓的走廊呈回字形,這樣的設計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管從哪個地方、向哪個方向出發,只要一直走下去,最終都會走到想去的地方。
陸平上完廁所后打算回教室,結果夜半迷糊,走錯了方向。當他意識到時,他已經從水房門口經過了……而水房之后的下一個路口,就是女廁所。
陸平:“……”是現在調頭往回走,還是頭鐵繼續前進?
現在往回走,當然是順順利利無波無瀾,但膽小鬼的烙印就要永遠蓋在他脊梁骨上!勇敢的男人(?)陸平怎肯承認自己的懦弱?
不,不行!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陸平在心底默念著咒語,獨自一人勇敢地踏向前方征途。
他的手機早沒電了,他沒帶充電線,手機電池在勉強撐了一天一夜就安息了,所以他現在身上沒有一個照明設備,也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身側的走廊玻璃窗上,用膠帶貼著一個個巨大的“米”字,陰影落在地上,扭曲得不成型。狂風驟雨在玻璃窗上敲打,那些雨滴扒著玻璃緩緩下滑,像是天在哭泣。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陸平咬牙往前走。他就是這樣又固執又可笑,明明他腳軟的像面條,但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會害怕。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只要走過這個路口,親眼見到女廁所,就能破除詛咒了!!
長長的樓道仿佛沒有盡頭,陸平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拐角終于近在眼前。
他做好準備,緩緩轉過身——是的,沒錯,他看到女廁所了!
確實是女廁所,同男廁所一樣,門上掛著淡藍色的半遮簾,半遮簾上印著一個巨大的“女”字。“女”字是紅色的,白天看足夠醒目,但在這樣電閃雷鳴的夜晚,那個猩紅的“女”字仿佛刻在了視網膜上。
廁所的門敞開著,女廁所同男廁所一樣,分為內外兩間。外間洗手,內間是一個個獨立的單間。
這麼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同嘛。
陸平一直提在胸口的濁氣緩緩吐出,他笑話自己,果然腦補才是最可怕的,哪有什麼白衣女鬼……
然而他的這高提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就在此時,他身后的窗戶再也承受不住驟雨的襲侵,突然被吹開!貼有米字型膠帶的玻璃窗狠狠撞擊在墻上,狂風裹挾著雨水倒灌而入,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陸平的后背。
呼嘯的風雨穿過走廊,直接吹向了女廁所。淡藍色的遮簾被從正中吹開,簾布在風中翻卷,里面的一切都一覽無余。
——只見在半空中,一道白色的人影在空中飄蕩,長長的黑發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那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動作,她四肢扭曲、仿若無骨,乘風而起,黑發猶如海藻,在風中中搖曳。
陸平瞳孔緊縮,一時間他連叫都忘了如何去叫,整個人呆立在那里,四肢沉重地像是被施展了定神魔法。
怎麼辦……怎麼辦……學校里居然真的有鬼……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想起了一個人,在他被懼怕包裹時,那個人的名字就這樣從他的喉嚨里沖出。
“……雨澤……沈雨澤!!”
他以為自己的呼救只是溺水浮木,卻沒想到當他話音落下之際,他心心念念之人居然真的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匆匆來遲的少年撲向被風吹開的窗戶,用盡全身力氣重新把窗戶合上,扣好窗鎖。然后他飛快地趕到陸平面前,雙手一攬,把他抱入懷中:“平平,沒關系,別怕……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陸平縮在他懷里,驚恐地喘著氣。短短幾十秒,他的額頭就被冷汗浸濕了。
沈雨澤一下一下撫著他的后背,他特地加重了力氣,掌心滾燙。就在這一下又一下的安撫中,陸平的呼吸終于漸漸平穩下來。
他把頭埋在沈雨澤的肩膀,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像是只應激狀態下的小動物,根本不敢離開沈雨澤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