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寧和吳虹的婚禮選在歐洲某座古堡舉行,場面恢弘大氣,堪稱世紀婚禮。可是婚禮當天,沈國寧的兩個孩子拒絕出席,因為他們無法接受一個年紀比他們還小的“后媽”。
吳虹在進門后的第二年,就為沈國寧生下了一個兒子。
——是的,沒錯。沈雨澤成長于一個如此畸形的家庭。
沈雨澤出生那天,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雨。大雨連下了數天,雨水匯聚到一起,沈家別墅后山原本已經干涸的洼地,居然出現了一片水澤。
于是沈國寧大筆一揮,給小兒子取名叫沈雨澤。
從小到大,沈雨澤都很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他覺得自己的名字里有太多水,所以他的生活總是充斥了母親的眼淚,和那些潮濕、陰霾與濕漉漉的水汽。那些水漬像是跗骨之蛆,包裹著他,纏繞著他,把他壓在深深的寒潭之下,讓他無法呼吸。
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現在的他居然搬到了一個以水命名的城市。
===第15節===
沈雨澤回到了空蕩的家里,貼心的管家幫他把購買的輔導書送進書房。
他進屋后還未來得及喝一口水,吳虹的電話就殺到了。
沈雨澤轉學來椒江,吳虹一直極力反對。近幾年她的精神狀態大不如前,沈國寧把她送到了某個山清水秀的療養院進行療養,她卻沒能好轉,反而愈發乖張。
她對沈雨澤有著堪稱病態的控制欲,幾乎是24小時全面監控。沈國寧前兩個孩子上什麼學校,沈雨澤就要上什麼學校,沈國寧的大兒子喜歡騎馬,那沈雨澤就要去學騎馬,沈國寧的大女兒喜歡去聽音樂會,那沈雨澤就要去聽音樂會……
電話剛一接通,吳虹張口就是興師問罪:“小澤,你今天怎麼沒在家?”
沈雨澤把電話開了免提,扔在一旁。他坐在電腦前,分心二用:“我今天和同學出去了。”
“同學?”一聽到這兩個字,吳虹的語氣更不好了,“椒江那種小地方出來的人,和他們混在一起就是浪費你的時間!”
沈雨澤沒說話。
他按下電腦開機鍵,主機飛速運轉,歡迎頁面在屏幕上呈現。
兒子久久不說話,向來控制欲爆棚的吳虹惱怒不堪:“你這孩子究竟怎麼回事?也不和我商量,突然就從帝都轉學走了!你到底為……”
“媽,”沈雨澤打斷她的話,“我今天見到王詩雅了。”
這個名字瞬間轉移走了吳虹的注意力,光是聽到這三個字,她的大腦神經就開始隱隱作痛。她在電話里尖叫:“你怎麼會遇到她?她來找你了?對,沒錯,一定是這樣,我想起來了,那個狐貍精就是椒江人……”
“偶然遇到的。”沈雨澤早就習慣了母親永遠緊繃的狀態,他一邊回答著母親的問題,一邊操控著鼠標打開網頁,“我和同學去一家書店買書,王詩雅在那里舉辦新書簽售會,正巧遇到了。”
“新書簽售會?呵,那些買書的人知道她是什麼貨色嗎?如果不是攀上了你爸,她現在還是個實習記者呢!”吳虹嘴里毫不客氣地咒罵著臟話,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另一個女人。
她忘了(或者她裝作忘了),當年她風光上位時,那位被她奪去“沈夫人”頭銜的女人,曾咬牙切齒地告訴她:“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她也忘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源,根本不是王詩雅,而是把所有女人視作玩物的沈國寧。
沈雨澤從小看著這樣的悲劇,他看到那個被他稱作父親的男人身旁,總是圍繞著一個又一個或美麗或嬌艷的女人。他用愛情欺騙她們,用金錢誘惑她們,用未來愚弄她們。
他厭惡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悲劇,他厭惡這樣的愛情。
耳邊,是母親不絕于耳的咒罵聲。
沈雨澤沒有出聲,他早就習慣了。
他專注著操縱著電腦,鼠標輕點,一個藏在收藏夾深處的網頁彈出,自動載入到最新頁面。
他正在瀏覽的是如今年輕人之間最流行的一個社交平臺,既有手機app,也有網頁版。
沈雨澤曾經在朋友的邀請下使用過一陣子,但很快就因為無聊注銷了賬號。
沒想到注銷之后沒多久,有一個朋友告訴他——“某件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原來,在他離開之后,某只愚蠢的小老鼠披上了他的外套,開始在眾目睽睽之下,演繹一出滑稽戲。
這只小老鼠是如此的膽大妄為,它在黑暗里肆意摸索著,并不知道自己居然闖進了某只困獸的牢籠。
而他的所作所為,也被那只安靜的野獸注視著。
沈雨澤必須承認,這是他灰暗、壓抑、勾心斗角的生活之中,遇到過的最有趣的事情。
為此,他不惜離開生長的帝都,來到了千里之外的小城。
聽筒里,吳虹的咒罵一刻未停。
少年眼睫輕眨,深琥珀色的雙眸注視著屏幕上剛剛刷新出的一條動態。
@fake-diamond:我想,我終于要有一個朋友了。【雨天】【雨傘】【書】
……
發完最新一條動態,陸平收起手機,藏到了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