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轉身離開,將段文甫留在了牢里。
然而在他走出去之后,卻看見徐陽站在外面,顯然是在等他。
今日出宮之后,他讓馬車直接改道右驍衛大營,因此徐陽也跟來了。
季別云的真實身份已經被很多人知曉了,這一次他沒有那麼慌亂,只震驚了片刻便冷靜下來。
“徐兄聽到了多少?”
四周安靜得很,其他士兵都去準備明日出征之事了,此處只有他們兩人。
徐陽神色有些復雜,但按捺著沒有多問,只答道:“從你說柳家能平反的時候。”
季別云扯了扯嘴角,“徐兄應該有很多話想問,進去再說吧。”
進了房間之后,他倒了兩杯茶水,聽得徐陽在他身后問道:“下午那道莫名其妙重啟舊案的圣旨,是你的手筆吧?”
“是。”他坦率答道。
“你其實是柳家人……來宸京只是為了替柳家平反?”徐陽的語氣里帶著太多的不可置信。
季別云轉過身,將一個茶杯遞了過去,語氣比起來輕松多了:“到如今也算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吧,徐兄會覺得我突然變了一個人嗎?”
徐陽愣愣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猶豫道:“你以前說不在意我與王府還有無聯系,但是……前些時日我已經跟王爺談過了,他說放我自由。”
他有些意外徐陽將話題扯到了這上面,也意外于對方的坦誠。即使他一直都隱約知道徐陽對賢親王依舊忠誠,來季宅的目的并不完全單純,他也從未想要揭穿過。
“好端端的說起這個做什麼?”他故作輕松道,“徐兄現在可沒有自由,還得給季宅再當一段時日管家。
”
徐陽看著他,“我的意思是,剛才段文甫不是說你找不到證據嗎?你即將離京,可以將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來幫你找證據。”
季別云愣住了。
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呆呆地捧著茶杯,感受著茶水的溫度一點點變涼。
徐陽難得在他面前表現得有一些緊張,然而看見他這副模樣,突然嘆了口氣。
“我并不是強求。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一定盡自己所能幫你。”
季別云終于回過神來,問道:“即使需要前去靈州?”
徐陽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
翌日,天色蒙蒙亮之際,宸京全城戒嚴。
城北郊外聚集著浩浩蕩蕩十萬將士,而皇帝親臨延光門,率領百官為大軍踐行。
季別云騎在馬上,仰頭望了一眼高聳的城墻。元徽帝立在正中央,神色晦暗,既無欣喜也無擔憂。旁邊站了許多大臣,而在人群之中他一眼瞧見了那個僧人。
觀塵也來了。
他昨夜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和尚的身影或書信,更遑論只言片語。
自己終究是沒有聽觀塵的話,但觀塵終究沒有強硬地再次囚禁他的自由,用沉默卻縱容的方式做出了讓步。
身上的盔甲厚重,他沒有覺得難受,反而在看見觀塵之時,心里沉重得快喘不過氣來。
他期盼著對方能在這短短片刻露出笑意,至少讓這場告別不那麼沉重。但沒有,僧人只是定定地的看向他,即使隔了如此之遠,季別云也能夠確定觀塵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在臨行之前,他看了最后一眼。
盡可能扯出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等我回來。
”
作者有話說:
小云和觀塵還有幾章就和好了,大師的冷漠只是表象罷了
第98章 守空城
離寧遠軍出征已經過去五日。
是名院內有一臺刻漏,擺在屋外回廊角落里,是去年先帝賞賜的。以往院內再靜都聽不見滴水聲,可這幾日夜里觀塵總能聽到規律的水聲,點滴到天明。
前線軍情每日都會傳到宸京中,寧遠軍疾行千里,已經到了隴右道。但萬良傲在這段時間里又攻下了兩座城池,軍中的蚩鶻人到底不完全聽令,在大梁的國土上堂而皇之地劫掠,然萬良傲對此沒有任何約束。
襄軍就快逼近穹關,一旦跨過此關隘、渡過穹水,便能毫無障礙地侵吞數百里的國土。
大梁必須先守住穹關,才談得上后續的平叛。
或許昨夜寧遠軍便已經與襄軍交鋒了,只是戰報尚未從前線傳回來,觀塵一顆心便一直懸著,隨著刻漏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胸口晃來晃去。
宸京明明還有如此多人,可他總覺得自己像在獨守空城。
又是一日清晨,觀塵走出房間第一件事便是將刻漏的水全倒了。
院內終于清靜下來,他怔怔看著不再運作的刻漏,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所動作。他出了是名院,不疾不徐地朝前面大殿走去。自從開戰之后,懸清寺的香火便更旺了,甚至連元徽帝昨日都派人來傳過口諭,今日會來懸清山進香。
寺內上上下下皆已準備妥當,今日不接待香客,只恭迎圣上。
元徽帝接近午時才來到懸清山,走到山門前時已經是氣喘吁吁,比上一回更加疲累。
這次也停了下來,抬頭瞧向先帝御筆書寫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