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悟轉頭一看,遠處果然起了火光,那方向似乎是勝境殿。起初火光只是一點,轉瞬間便隨著夜風越燒越旺,幾乎不可控制。
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把火是觀塵放的。寺內為了防止走水,每日都會派人檢查各處火燭,雖然不能完全保證安全,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必然是人為。
而不知為什麼,妙悟就是篤定與觀塵有關。
勝境殿……
那是先帝來懸清寺時常去的地方,自先帝駕崩之后,那地方便被封存起來,沒有接待過外客。
一些記憶襲上心頭,他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偏偏是勝境殿走了水。
眾多僧人紛紛朝那個方向跑去,大喊著救火,可他懷揣著滿腔怒氣朝相反方向疾步走去。
他要去一趟是名院。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揭露一個秘密,憋了這麼久快給我憋壞了
===第79節===
第90章 破殺戒
觀塵走后季別云立刻起身,試圖尋找能將鐵鏈劈開的東西。
可床榻旁邊什麼利器也沒有,鐵鏈的另一端被綁在了床頭,若沒有鑰匙他不可能脫身。
自從聽見了羽林軍圍了懸清寺,他一顆心便跳得厲害,在胸口鼓噪得難受。他想了許多種原因,最懷疑的還是觀塵得罪了元徽帝。
真是瘋了……不僅瘋到將他囚禁起來,還跟皇帝發起了瘋。他多好說話啊,觀塵那樣對他,到頭來只要抱著他多說說好話就行了,他也不會記恨太久。可元徽帝那小心眼的人不一樣,疑心深重又身居至高之位,若真的發怒,懸清寺還會有活路嗎?
季別云掙扎了許久,直到手腕被勒得發紅也無法掙脫,到最后疲憊地跌坐在床上。
然而外面忽然亮起了光。
起初他還以為天亮了,可很快發覺那光芒不一樣,是紅色的一團,即使透過窗紙也帶著烈焰的絢爛。
起火了?
一場山火將他漆黑的眼底都映紅,季別云愣愣仰頭看著,隱秘地猜出來觀塵和這場火脫不了干系。
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呢?他發現自己已經猜不透觀塵的想法了。
他看了許久,看得雙眼干澀,連有人進了是名院都沒發覺。房門被一腳踢開,妙悟一身怒氣地走了進來,讓他一瞬間想起了那些金剛怒目的雕像,像是來降妖除魔的。
妙悟來得突然,他沒來得及遮住身上的鐵鏈,就那麼坐在屬于觀塵的床榻上。
“你之前就發現我在此處了?”他先開口,已經沒精力再去為自己感到羞恥。
等到妙悟看清他這一身,神情更為惱怒了,卻還是生生忍了下去。靜默片刻后,壓抑著一字一句罵道:“全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將觀塵害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話說得的確不假,季別云也認同。可那都是他內心的想法,還輪不到旁人議論他與觀塵。
他抬起手,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笑道:“鐵鏈是你家住持親手套上去的,人也是他親自打暈了藏起來的,觀塵做什麼事都是他的意愿,你推到我頭上算什麼?”
“不知廉恥!”妙悟氣急,伸手指著他,“若不是你,觀塵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破戒?你明知他有慧根,前途大好,卻偏偏來招惹他……害得他僧不僧,人不人……季別云,你有為他想過嗎!”
季別云臉上那點諷刺的笑意快掛不住了,每一句質問都戳到了他心窩里,讓他一點點潰敗。
“你自己抬眼看看那片火,知道觀塵燒的是何處嗎?”妙悟質問著,大步走向窗邊,將窗戶一把推開。
那片刺目的火光就這樣毫無遮擋地映入季別云眼中,他的思緒被那艷麗的顏色吸引,片刻后才答了聲“不知”。
妙悟冷笑一聲,“是勝境殿,先帝常駕臨之處,也是觀塵為先帝講經的地方。以前我還被蒙在鼓里,直到師叔臨走前說了些胡話,偏偏我聽見了……他一直念著‘勝境天子’,你猜是什麼意思?”
他當然不知曉,但一種冰冷的感覺爬上他的脊背,季別云直覺那份真相不是什麼好事。
“我之前也不知,所以我趁著師叔神志不清時問了。”妙悟說到此處停頓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積攢說出口的勇氣。
季別云嗓子發緊,明明不想戳破真相,卻還是聽見自己輕聲問道:“覺明禪師如何說的?”
這一瞬過得極其漫長,他恍惚以為自己等了百年。
“觀塵在勝境殿破了殺戒,”妙悟艱難道,“他在那里殺了先帝。”
他從那團火光上收回視線,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朽木,只稍微轉頭就仿佛要破碎散架了一般。
那句話進了他耳朵,卻還沒進入他心里。
“你說什麼?”他看著面前人影,又問了一遍。
妙悟控制不住般將窗邊的花瓶揮落在地,清脆聲響之中,季別云終于聽清了。
“觀塵殺了先帝!他為了天下大赦,為了讓你從邊境回來,他殺了大梁的開國皇帝!”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變成縹緲云煙,而聲音也都虛虛實實,聽起來很不真切。
季別云就像被籠罩在一口巨大的罄鐘內,鐘上刻滿了佛經銘文,要來替天道降服他這個禍害了一位高僧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