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雖然疑心也重,卻能一統天下,將各方勢力操控于股掌之中,皇威深重,二十余年以來未曾被任何臣子真正威脅到權力。
縱觀先帝行事與今上所為,不得不感嘆一句子孫不肖。
今日萬良傲終于開始露出狼子野心了。
元徽帝處境危險,也不知曾被先帝托孤的丞相會不會出手相助。
===第70節===
觀塵在瞬息之間想了許多,繼而開口答道:“貧僧的確年輕,處處思慮不周,還望周將軍明確告知。”
周濮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一派桀驁,“陛下身體抱恙,不日后將會移駕懸清寺休養。襄國公知道了,特命我前來知會一聲,望懸清寺早日做好準備。”
早上剛傳出來的加封旨意,這會兒就把“襄國公”掛在嘴邊了。
果然是得了勢,宮里還什麼消息都沒傳出來,便能隨意對外說皇帝抱恙。觀塵自然不覺得是真話,不過是萬良傲為了架空皇帝而編出來的說辭罷了。若元徽帝幾日后真的來了懸清寺,宮內一空……
他沒點頭,先問道:“周將軍不是說帶了皇命來嗎?圣旨在何處?”
周濮身上空空蕩蕩,懷里也不像是藏了東西的樣子。被這麼一問之后,果然什麼也拿不出來,“沒有圣旨,不過這話是國公與圣上共議時說的,你難道敢不認?”
既然如此,如今局面也就更加清晰了,觀塵因而收回了之前的幾分擔憂。
萬良傲派人前來,卻拿不出圣旨,看來是正在宮中與皇帝僵持著。蠢蠢欲動,奈何時機沒到,只能先來懸清寺耍耍威風。
他站了起來,握著那串佛珠,泰然答道:“若陛下親臨,懸清寺自然會盛禮迎接,多謝周將軍傳話了。
”
周濮哼笑一聲,“你們和尚就是會裝傻,實話跟你說了吧,將軍我今日來你們懸清寺,不只是為了帶話。”
“洗耳恭聽。”僧人仿佛聽不出其中威脅之意,依舊平靜如水。
周濮轉過身,透過門外望了一圈終于找到了那棟樓,抬手一指,“藏寶閣,我今日來是要替國公探探路,進去看看藏寶閣內有無機關,以免國公日后前來時被誤傷。”
觀塵了然地“啊”了一聲,視線也望向遠處的藏寶閣,片刻后忽然笑了笑。
“寶閣建成之后,只有明氏進去過,可貧僧記得將軍姓周?不如周將軍先回一趟宸京,找京兆尹府將姓名改了,再來問貧僧也不遲。”
周濮將腰間佩刀取下,直指觀塵,“不過一個破廟住持,膽敢戲弄我?”
“懸清寺的確破爛,不值一提,可山門外還掛著大梁太祖的題字。”觀塵雙手合十,卻并未垂首彎腰,“周將軍身為大梁朝臣,別忘了國號。”
此話一出,周濮如同被架在半空之中,進退維谷。不出手的話臉上掛不住,若出手,真打起來了也不好看。
正在僵持之際,角落處一扇屏風后面,聽了許久墻腳的季別云不耐煩地轉了轉手腕。
他偏過腦袋,低聲問道:“你確定這人沒打你?”
卓安平在他身后點了點頭,“真沒有他,打我的人在外面。”
方慕之湊在屏風縫隙后偷看了好一會兒,收回目光,轉頭道:“萬一這人真的要去藏寶閣怎麼辦?懸清寺不得亂套?”
“外面不是有右衛守著嗎?”季別云答道,“觀塵提前布置過了,不會讓這些人進入藏寶閣的。”
話音剛落,周濮便轉身朝外走去,一邊說著壯語豪言:“懶得跟你們這些和尚廢話,今日藏寶閣的門你就算不給我開,我也得砸開!”
季別云頓時著急起來,趁著周濮轉身看不見他,從屏風一邊探出個腦袋,看向觀塵。
僧人立刻注意到他,看見他臉上的焦急之后竟有些無奈,用口型道:“別暴露。”
得了準許,季別云趕緊轉過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卓安平的衣領,不顧這小兔崽子還沉迷在看熱鬧之中,一把提溜起來從旁邊的窗戶翻了出去。
走之前還壓低聲音對一臉震驚的方慕之道:“借用一下,之后還是你來帶孩子。”
待兩人落到朝暉樓旁的樹林中之后,他才松開手,他簡短交代道:“待會兒按我教你的來做,別慌。”
卓安平此刻就已經慌亂極了,“做什麼啊將軍?”
“當然是趁亂揍回去啊。”季別云瞥了對方一眼,“你不想?”
熊孩子糾結了一瞬,然后點了點頭,“想,將軍你教我打架吧?”
季別云笑了笑,帶著人穿行在茂密山林之中,來到了廣場另一邊的暗處。
“今天就教你實戰。”
周濮領著兩百精兵直直朝著藏寶閣去,然而還沒走出朝暉樓前面的寬闊廣場,便已經看見不少右衛士兵朝這里奔來。
在出發之前,襄國公讓他來懸清寺幫忙傳話,如果能進入藏寶閣則更好,以便對皇帝多添一份威懾。雖不是死命令,但周濮急于在國公面前表現自己,期望以后大梁換了姓,他也能掙個公侯爵位。
然而這些右衛有些棘手。
作為十二衛之首,這些人向來都難纏,更何況背后還有個賢親王。即使只是掛名的大將軍,并不掌權管事,卻也僅憑名頭就給了右衛不少支撐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