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別云有些頹喪,開口道:“王爺,其實你不必告知我的,不然我現在也不會這麼惡心。”
只聽見賢親王輕笑了一聲,“我來賣人情,你倒反怪起我來了。看來這傳話的人也不好當,罷了罷了,季宅不待見我,我便回王府去。”
雖然知道賢親王是在玩笑似的擺架子,他卻也伸手攔了攔。
“飯還沒吃呢,王爺回去做什麼?”
明望順勢坐了回去,又道:“行啊,若吃了你季家的一口飯,我便再賣你一個人情。”
季別云聽了這話卻不怎麼高興,狐疑道:“別又是什麼壞消息吧。”
賢親王卻沒回答,只側身望了望:“郝叔來季宅之后怎麼手腳都不麻利了,要吃一回他做的菜就這麼難?”
他一看王爺這是裝上傻了,只好起身前去廚房,替賢親王催一催。等到做好之后,又親自提了個食盒回到了湖心亭里。
天色已經變得很暗,四處燈盞都已點上。布好菜之后,小廝被賢親王悉數屏退。
季別云空著肚子陪這人聊了好一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然而吃了兩口才發現對面的人動也沒動,似乎并不想吃東西,他只好又放下筷子,“我才發現徐陽是真不容易,想將您伺候滿意可太難了。王爺您到底是想吃飯還是賞景?需要我去給王爺請樂班子來嗎?”
被陰陽怪氣了的賢親王也不生氣,依舊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你先吃吧,我怕說了之后你便沒胃口了。”
這話一出,季別云立刻沒了胃口。
他深呼吸一口,視死如歸道:“您再給我個痛快吧。
”
“今日我心情不錯,便答應你。”賢親王頓了一會兒,才用悠閑愜意的語氣道,“其實我懷疑你不是季遙。”
……果然不是好事。
季別云下意識地又繃緊了身子,下一瞬才想起這人是賢親王,不能隨便滅口,只好又逼迫自己盡量放松下來。
然而賢親王又補充道:“但我也是瞎猜的,沒求證過,。”
這大喘氣。
季別云懷疑賢親王是故意的,就為了看他慌亂的樣子。
今夜見了王爺之后,他心跳一直沒慢下去過,大起大落了好幾回,到現在已經被戲弄得有些疲憊。
虧得觀塵和賢親王還是好友,那和尚這些年是如何應付下來的?
他有些無奈道:“王爺既然懷疑我身份,怎麼不去查?只在這兒攤牌,恕我猜不出王爺意欲何為。”
季遙這個身份來得幾乎沒有紕漏,丞相能查出,也是因為真正的季遙與方慕之有交集,而且丞相恰好知道柳云景。若賢親王派人去查,應該是查不出什麼結果的,疑慮打消了,自然也就不會在這里說出懷疑。
所以賢親王就是故意的。
懷疑了卻不去查,仿佛不太在乎真相。
“幸好你沒立刻否認,不然你這人也沒意思了。”賢親王老神在在道,“我沒什麼目的,只是和你開誠布公罷了。”
開誠布公?
一般提到這四個字,后面必然跟著的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不是需要商議什麼事情,何須開誠布公?
他趕緊道:“王爺到底想說什麼?”
明望嫌他打斷了自己的話,略皺著眉頭道:“即使對你有所懷疑,也并不妨礙之后我與你相交。你想想啊,剛入宸京便是做我的侍衛,在懸清山那段清靜時日也是我把你送去的,不然你哪里有機會和觀塵待這麼久?登闕會上你暈倒了我派人把你救下來,帶回別苑給你醫治,就連季宅如今的管家和小廝也是王府里出去的。
”
“等等……”
這一大堆,季別云聽得頭暈,隱隱覺得里面混進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他勉強跟上思路,答道:“的確是這樣吧,王爺確實于我有恩,我從未否認過這一點。”
“那不就成了?”賢親王道,“你身份如何對我而言并不重要,我結友,只看這個人的腦子聰不聰明。所以聰明如你,一定知道我現在想問什麼。”
這是在夸他?
可季別云覺得自己此刻真的算不上聰明,賢親王這番話說得他云里霧里,很難猜出對方的目的。
“……我這個人其實挺笨的,不像觀塵大師,您一說他就懂。”季別云道,“我大膽猜一下啊,您是不是想問我來京城到底是圖什麼?”
賢親王沒有說話。
似乎猜錯了。
竟然不關心他來宸京的真正目的嗎?季別云一邊覺得奇怪,一邊又胡亂想了個答案,“難不成王爺是想知道我究竟能捅多大簍子?會不會牽連到您?”
賢親王指節一敲桌面,果斷道:“說吧。”
還真讓他給蒙對了。
賢親王表現得如閑云野鶴,還是皇子時便一向不參與朝廷紛爭。如今怕他惹禍牽累到自己,也說得通。
季別云斟酌著道:“我也沒太大的目標和本事,最多讓如今御史臺垮下……王爺大可放心,我鬧不出什麼事兒的。”
“最多?”明望覺得好笑,“御史臺又不是什麼路邊的破廟,輕輕一推就能倒,偌大一棟高樓,如今卻已是危在旦夕,搖搖欲墜。你才入京不到半年,便已掀起如此驚濤駭浪,還說鬧不出什麼事情?”